正文第六章表里（一）【无剧情】 (第2/2页)

。

    水一看就深，该怎么蹚？

    亚历山大快要把后脑勺挠破了。

    古腾博格看他青筋爆出，心里也是憋得慌。案情目前还不能说谁绝对有罪或无罪，只是人心里多少有些倾向性。眼前渔夫帽蹬了他一脚，蹬得他胫骨现在还在作痛，那个被一枪爆头的又偏偏是前任特警队长，两相比较，古腾博格心中早就站了队，毕竟特警也是警，怎么说都是自己人，主观上便觉得诺顿想必情有可原，而眼前这名渔夫帽就是杀人凶手了。

    可渔夫帽不开口，他们便只能干着急。无他，一切以非法手段取得的证据，无论是物证还是口述证据，都没有效力。现场痕迹还在检验，诺顿人也还在抢救，那颗射穿他脑袋的子弹倒是已经被带回来了，可搜查令还没到，便意味着他们无法搜身，拿不到渔夫帽的枪，那么也就无从核对弹壳弹头。

    但是，等搜查令下来了呢？

    古腾博格竟然觉得有些忐忑。

    搜查令下来，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他来得晚，资历浅，对雷明顿的人事了解程度有限，诺顿队长对他来说是一个主要存在于闲话往事栏目中的人物。这人人品、功绩如何，为何突然消失，劫持议员是否合理，他都不甚确定，然而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有人在灭诺顿的口。

    那么，当搜查令下来了，事情会如何？

    古腾博格想到这里，蓦地心中一动，试道：“你拖下去也解决不了问题。搜查令迟早会下来，到时候对一对子弹和枪膛就知道是不是你。不如主动交代，还能从宽。”

    话落，渔夫帽如看苍蝇一般有些厌烦地瞥了他一眼，仍是不吭声。亚历山大顿时就想拍案而起，古腾博格却觉心中某处忽而明朗——渔夫帽也并没有把握！

    他出言试探，是想看渔夫帽的反应，如果渔夫帽轻松而不屑，甚或只是无动于衷，他都觉得悬了，可渔夫帽并不轻松，反显得烦躁怨怼，那就说明对方此刻也的确只是在拖时间而已。

    想到这里，他赶紧抱住亚历山大手臂，把这头脾气暴躁的牛按回座位：“……很好，上帝保佑，那我们就等搜查令吧。”

    渔夫帽瞥他一眼，压低了眉目。

    这时，两名警察的耳机中响起一道声音：“我们拿到搜查令了！”

    亚历山大霎时喜形于色：“靠！来得是时候！”

    渔夫帽倏然色变。

    雷明顿市立医院中，因为警方清场以及这天本就不太热闹的缘故，抢救室外的走廊上此刻只有两个人，正是雷明顿警局新来的城市警察队长和他的狙击手。

    琼斯此刻心情很微妙。

    有四个人因为这场案件遭受枪击，其中两名是无辜的路人，另两名里，一个在审讯室，一个在抢救室，在抢救室的那个几乎百分百不可能活下来，他理应觉得紧张，并且出于道义地感到难过才对。然而，此时此刻，他很难不注意到眼前人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口。

    也许是因为精神紧绷了一上午觉得有些热，也许是单纯的在任务时间以外都比较随性，眼下小韩警官的制服穿得相当潦草。虚掩的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像是贴了张此地无银的条。

    ……草。

    琼斯抿了一口咖啡，撇开眼，竭力将思绪集中在案情上，不去回忆两人上一次单独“相处”的画面。

    好在这里消毒水气味实在浓得刺鼻，一旁抢救室门缝中又透出护士紧张有序的身影，节奏十分公事公办。两人安静片刻后，琼斯还是挥去了那点难于启齿的小波澜，决定从诺顿谈起。

    他先夸赞了韩寅熙的枪法，随即话锋一转：“像你这样的枪法，怎么没去特警队？”

    随着他转眸看去，韩寅熙微一沉吟，明白过来——这个问题只是一个切入口。诺顿与他的私交随着调查的深入必然是逃不过去的，只是，闲聊和口供，那就是两回事了。琼斯现在是在问他，你和诺顿关系究竟怎样，事先是否知道诺顿要劫持人质，对此事有无头绪？

    至于特警队，管他进不进呢。

    于是他直接概括了一下自己和诺顿的关系：“诺顿对我而言算是兄长……我父母都不在了，有一段日子过得不好，是他和加里照顾我，才熬过来。”

    琼斯恍然。

    韩寅熙接着道：“早先特警队有诺顿，不需要我。后来他不在了，加里却也不在城警了。市民生活中很少和特警打交道……”

    这就是说他不去特警是因为嫌特警对市民派不上用场了。

    “但说回今天的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劫持罗杰斯议员。”

    韩寅熙看向琼斯。琼斯一怔，若有所思。

    下一秒，韩寅熙已移开目光，望向了抢救室微敞的门缝。门缝里透出光。

    琼斯忽而道：“我不太懂政治。罗杰斯议员是支持哪个党派的？”

    韩寅熙神色与语气同样平淡，看不出心思：“我也不太懂政治。”

    琼斯默然少顷，道：“虽然我不太懂政治，但我也许会给共和党投票。”

    诺顿要找的就是共和党媒体。琼斯这句话明显是在表明立场。

    韩寅熙一点就透，下意识就想道“我也一样”，可是旋即又住口。

    两人都不知对方是否可信，但琼斯的处境显然更糟一点。

    一则这里至少是韩寅熙的主场，他知道警局中其他人谁该信谁不能信，而琼斯面对的却是完全陌生的一团乱麻。这位长官至今为止的一切应对都是基于他在别处任职的经验和他本人的正义观，其中再有一些对细节的直觉性的判断罢了。他全然不知这事情是故意压到他上任才来，还是凑巧让他撞了大运，因此也无法判断警局内部有没有人与诺顿或是想杀诺顿之人勾连，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

    二则，韩寅熙其实本也不指望警局来破这案子。“另有隐情”几个字已经明晃晃打在了这桩案子上，隐情多深？诺顿的下场已经摆在眼前。警察也是人，人家也有妻儿老少，是非暂且两说，日子总不能叫人家就不过了。因此他心中早已在盘算另一条路，琼斯对此案态度如何，实不影响他。

    权衡之后，韩寅熙视线落在抢救室透出的那簇光里，轻声道：“投谁都有道理。”

    话落，他转头对上琼斯冰蓝双眸。对方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