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深渊 (第1/1页)

    子桉见南凌回到棠院的时候吓了一跳，“少爷！您脸色怎么这么白？”

    南凌一句话也不跟他说，一头扎进卧室把房门反锁，一连三天都没让人进过他的门。

    这可急坏了子桉跟棠院的一众侍者，除了必要的食物和水，凌少爷根本不让人靠近他的房间，也不和任何人说话。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是非同小可的事！

    第三天傍晚，子桉在南凌卧室外像热锅上的小乳鸽般扑棱棱来回走，走一段就敲两下，

    “少爷！”

    嘭、嘭、嘭

    “您开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声音关切又焦急，“我是子桉啊！”

    嘭、嘭、嘭

    “有什么事您跟我说，您别自个儿憋着，要憋出病来的！”

    子桉哭丧着脸，“若您病了，等先生回来，我们…我们就是有九条命”

    倏地，门开了。南凌苍白的脸从门后露出来。

    子桉一惊，旋即大喜过望，“少爷！少爷您终于肯出来了”

    南凌仿佛没听见他这句话似的，哑声道，“给我备车，我要去一个地方。”

    子桉刚落下的心蓦地又提了起来，他慌忙反身追了上去，却不想南凌走得太快，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追得上南凌的衣角，“您、您要去哪？？”

    南凌下了楼，见保镖正吩咐司机提车，等车一到便挥退侍者，拉开车门一脚迈进后排，“我去去就回，不会太久。”子桉追到正门口时，只闻到了一溜烟的汽车尾气。他双手扶住膝盖大口呼吸，却仍上气不接下气。

    南凌走前最后一句话似乎是，“等我回来就没事了。”子桉跑得太急，这话音又离得远，听的不真切。可南凌回来有没有事他不知道，但若再折腾下去，倒霉的肯定是他们当下人的。

    M市南郊海边，海水冲刷着一处未经开发的天然海滩，潮涨潮退留下的分界线上矗立着一个年轻瘦削的身影。

    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那道身影转过来，赫然是一张分外熟稔的脸，

    “你来了。”

    “我等了你三天，在这个地方”顾清河说，“我差点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南凌穿着单薄的衬衣长裤，嗓音被海风一吹更显沙哑，“我来，是听你一个解释”风吹乱了他金黄的发，他却连拂上一拂都不曾顾及，“这件事，也必须有一个了结。”

    他抬起眼眸，里面粹着顾清河看不懂的情绪，“如果是因为我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那我想要亲手给这件事做个了结。”

    顾清河盯着眼前人熟悉的脸，耳畔回荡着无比陌生的音线，一时哑然沉默下去，两人间只余呼啸的风声和浪花拍岸的涛声。

    “小凌”顾清河叫，他终究还是想听那人再回应一次自己。

    南凌和他相视而立，默默等着他的下文。

    顾清河道：“对不起”他清黑的眼睛迎上一双海蓝，“我喝多了，那天。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又或者，我是个变态？”

    南凌的嗓音很平静，“没有，你言重了。”在经历差点被对方强吻这种事之后，他依然没办法恶语相向，“我来学校上学的第一天，是你第一个对我笑，接纳了我。许强的事，也是你替我出头，我欠了你人情。自习，学英语，打竞赛，你都给过我莫大的鼓励。”

    “清河”他再次叫出这个名字，声音有些微颤，“我一直当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之一。你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渴望能交到一个像你这样的朋友”

    “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这一切？”

    海风萧瑟，风中带来咸湿的海水味，蛰得人鼻腔发涩。

    顾清河听他说到激动处，忍不住上前一步想握住他的手，却见南凌一步步后退便只得作罢。

    “因为…我从没把你当作是朋友”破釜沉舟般，顾清河第一次吐露真心，

    “小凌，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我不可能只把你当作朋友。”顾清河不是第一次对人说情话，但却是第一次把情话说得如此真挚，“你跟我说过那么多你的故事，你的家乡，你的理想。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成为你理想的一部分？”

    “为什么不能是我？”

    南凌惊呆了，听顾清河亲口承认他的感情冲击力不啻于山崩海啸，“什么……什么不能是你……”

    顾清河猛然上前，鼻尖几乎贴到他的面上，“如果你也是同性恋，那恋爱对象为什么不能是我？”

    “呲”地一声，南凌脑海深处的一根弦被拨响，这个秘密，他怎么知道？

    “不，我不是！”

    顾清河轻轻一笑，笑容发冷，“你不是？”他步步紧逼，“多少次上课，你奇怪的动作，别扭的姿势，难道不是坐不下？”

    “是什么原因呢”他跟着南凌后退的步伐一点点迈步紧跟，“难道不是因为，你身后有什么难以启齿见不得人的…”

    “够了！”南凌双手猛地捂住耳朵，“别再说了！”

    顾清河一下捏住他羸弱的手腕，一把拉下来，“怎么！被我说中了！”

    “艺术节那天你上台领奖，望着那个男人的眼神我一直都忘不了！”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你一次、一次都没有拿那样的眼神看过我！”顾清河显然有些失控，眼底都泛起鲜红的血丝，显是压抑了太久太久。

    “别说了…”南凌一下子就哭了，“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顾清河被他的泪激得心里一疼，慌忙松了手，又怕他转眼就跑掉只能握住他的肩，“小凌，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努力控制着语声轻缓下来，“我是说，如果你也喜欢男人，那是不是……是不是可以试着，接受我？”

    “那个男人太危险了，你跟着他我真的好担心”顾清河眉目难掩忧愁，“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你受伤，不会让你陷入见不得光的尴尬。我会说服我的家族，给你光明正大的身…”

    南凌本来蹲下身埋头啜泣不止，听到此处却把头抬起来，顶着一张哭花了的小脸，“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顾清河一怔。

    “没有他，就没有我。”南凌一字一句道：“那个你口中的男人，没有他，就没有我。”

    “如果他是深渊，那我宁愿跟他一起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