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引_第六十八章烛影心判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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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烛影心判 (第1/1页)

    太子薨逝已过去三月有余。

    京中日子看似恢复平静,实则暗流潜伏。g0ng门依旧晨昏启闭,百官朝服如常入殿,却在奏章与议论间,渐渐浮现出另一种声音——储位不可久虚,皇室须有明立之人。

    殿堂之上,诸臣或含蓄旁敲,或直言不讳;殿堂之下,市井间的茶肆酒楼,也开始有人低声议论,说三皇子临时摄政,说二皇子沉稳持重,又或有人提起远在封地的几位王爷。风声渐起,如无形的网,将g0ng阙与天下一并笼罩。

    皇帝一向沉稳,并未因外间争论而露声sE,然心中已然权衡。再不定下人选,局势终将浮动。

    这一日,御书房烛影摇曳。

    「太子已逝,国不可一日无储。」皇帝沉声开口,目光扫过二子三子,「昀儿、谦儿,你们也该各自担当。」

    二皇子李衡拱手,神情沉稳;三皇子李谦亦低头应诺。

    皇帝略一思索,先道:「昀儿,你素来持重。边关近年屡有警,便由你监督兵饷调度,与韩尚书多加议事。」继而转向李谦,语气稍缓:「谦儿,你心思细致,肯听百姓之言。那条荒废官道,便交由你督办。此事关乎军需与民生,不可再拖。」

    御书房里一时安静,只听得灯火噼啪作响。二人各自领命,背後意味却迥然不同。

    灯火噼啪,御书房陷入片刻静默。二人领命,却各怀深意——一动一静,一管兵饷,一理民生。皇帝未明言,但较量已悄然开始。

    ——

    边关近年屡起警报,皇帝命二皇子李衡监理户部,专责兵饷调度一事。这是朝廷眼下最棘手的难题——去年北境大雪,田禾尽毁,今春又有灾民大批南下,库银日渐拮据,稍有差池,便可能激起民怨。

    李衡素以沉稳谨严见称,接旨後立即召集户部官员,逐册b对,条分缕析。他治事奉行章程,分毫不差,亲自批阅各地仓储奏报,严查虚报侵蚀之弊,并依地势、户口、气候JiNg确计算粮秣分配。数日间,帐册被整理得井然有序,调拨文牍清晰明朗,连运输途中所需的马匹草料、舟车修缮,他亦一一标注,不留空缺。户部老臣皆称许其手段乾净利落,几近无懈可击。

    然而,实际情势远b帐册纷繁。北地流民涌入,一城动辄数千,无户籍在册。李衡却仍坚持「依例造册,验明登记,再行发粮」。此举固然合乎公允,却拖延时日。灾民饥饿难耐,怨声载道。李衡并非不知其中隐患,但他X情谨慎,宁缓不乱,绝不肯逾越条章一步。於是,北地局势一度紧张。

    旋即,皇帝又交付新任务——户部与工部合办,筹赈银、修堤防,以应对南方水患。此事牵涉庞杂,责任尤重。李衡自接旨後,几乎日夜留於户部衙署,细审各地奏报。他按区分级,逐笔b对赈银数目,务求一文不差,又遣人查探水势,命工部依旧例调度匠役。

    数日後,奏报上呈:各州赈银悉数发放,帐目明晰,连零用细项亦标注得一清二楚;修堤之役虽稍缓慢,却井然无失。户部尚书张大人阅毕,暗自点头:「二殿下稳重周全,不愧人臣表率。」然朝中亦有低语:「周全固是周全,但若言开创,似乎过於拘守旧章了。」

    李衡听闻此评,只在心底轻叹:「国不可乱。守旧也好,至少能保无失。至於改制开创……那是要冒险的,我不愿以百姓作赌注。」

    李谦领旨之後,并未急於落笔,而是换上便装,微服出g0ng,只带数名心腹随行。

    李谦接到的任务,是整顿一条因战事而荒废已久的官道。这官道横贯南北,关乎粮运与商旅,若能修缮得当,不仅军需能更快抵达边境,百姓买卖往来也能复苏。

    他并未急於下令,而是亲自带人走了一趟。春寒未尽,沿途村落多有残破,屋舍的墙壁还留着战火痕迹。百姓衣衫褴褛,却仍在田间耕作。他停下马,与农人攀谈,问起官道废弃後的生活。有人说粮价翻了数倍,有人苦笑家中长辈病重,却因路途艰难无法送往城中医馆。

    李谦听在耳里,眉宇微蹙。他没有立即表态,只让随行的书吏细细记录。夜里回到驿馆,他展开图纸,将沿途村镇一一标注,逐条推演。

    他不是单纯修一条路,而是考虑如何兼顾百姓生计。

    ——路若开通,沿线村镇可设驿站,百姓可兼为脚夫,既有收入,也能推动地方活络;修缮需石材木料,便可就地徵购,减少运输之苦,又能让村户得银钱。至於最困苦的流民,他提议招为工役,以工代赈,不必让朝廷再空耗粮仓。

    「这条路,不止是军粮之道,还是百姓之道。」他对随行官吏淡声言道。

    回g0ng後,他亦未急着上奏,而是先召见户部、工部几名小吏,仔细追问近年修渠筑堤的细节、税粮收支的去向,逐层b对,方见其中弊窦。

    待一切脉络明晰,他才执笔撰折。文辞不求华丽,只将所见所闻逐条列下:

    ——疏浚水道,修补桥梁,以保粮运;

    ——减免徭役,使农户有喘息之机;

    ——严查赈济盘剥,遇灾年及时开仓以平米价;

    ——疫病流行之地,设义诊药局,以免小疾酿大患。

    数月後,官道渐次修复。百姓见官府并非只为军务而来,心中亦多了一分信服。

    奏折末句尤为简练:「治国之本,在於安民。百姓若无一日温饱,g0ng阙再华,不过浮华之表。」

    朝堂之上,这份奏章并无雕饰,却沉实有力。皇帝阅罢沉Y良久,心下暗叹:与二皇子辞采风华相b,三皇子或许不那麽耀眼,却更显得踏实而真切。

    皇上阅後,沉默良久,眼底浮现出深思之sE。

    御书房内烛影摇曳,卷帙散在案上。皇上放下手中奏疏,眉宇间未解的沉思似覆上一层Y影。

    二皇子所呈之政,条理分明,章法有度。兵、财、政务环环相扣,尽显稳重沉着。只是过於求全,凡事先顾自身能否把握,未能真正触及百姓疾苦。此子行事谨慎,不失为良辅,但若要肩负万民,未免少了一份襟怀。

    而三皇子却不同。他奏报中言及,处理河患当先安置流民,粮草分配以老弱为急,并细细考量路途艰阻、费用开销,甚至想到安设临时医舍,免疫病蔓延。言辞未必华丽,却处处透出一份仁心,将百姓放在首位。

    朝堂之上,群臣进言。

    二皇子每次奏对,字字斟酌,皆依循典章,显得沉稳谨严。皇上听着,时而点头,但眼底神sE却始终淡然。

    到三皇子开口时,语气未必周全,但总能道出百姓最迫切之苦。

    譬如议粮荒,二皇子先算漕运人手、府库盈余;三皇子却先言「若再拖延,饥民必至京畿」。皇上眉头虽蹙,却暗暗记下。

    数次下诏试探,皇上故意将繁杂政事一分为二:

    二皇子所得,多是条文制度,无碍百姓温饱;三皇子所得,则是河患赈灾、军中粮饷。

    二皇子处理完备,但奏章冷冷一纸,少有情理;三皇子奔走数日,亲至灾区回报,奏疏满是尘迹。

    御书房内,皇帝展卷沉Y。

    二皇子奏报,条理森然,却冷冷一纸,鲜有情理。三皇子奏章,尘迹未乾,却句句关乎百姓安危。

    某日御花园散步,皇帝见李谦靴履带泥,神sE倦却眼神坚毅,不由忆起自己年少登基时,也曾亲巡仓廪。心中竟生出一份共鸣。

    至此,他心中已有分寸。

    ——二子沉稳,却似缺了半分血r0U;三子棱角犹在,却有真切仁心。

    「治国者,不独在算计,更在能否安百姓。」皇帝低声喃喃,指尖轻敲案面,眉间Y影渐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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