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柜 (第1/1页)

    一学期很快过去.章梓恒和方康每天都能黏黏糊糊地呆在一起，就算同他们算不上熟的人也看出不对来了，有祝福，也有不理解。

    “啊，我恨透你们这对狗男男了！”经过一学期的磨练，董欣泽已经能很好地接受他的发小——人称外号“冰山小王子他自己编的”的方康，本质是个恋爱脑这件事了，“什么‘我心里只有学习，没有恋爱’都是借口，借口！只是没有遇见喜欢的人罢了！”

    方康没有理会在一旁撅着个嘴，扭动身躯阴阳怪气的董欣泽，眼里只有他的章梓恒：“梓恒，你家住哪儿？春节——我想去你家看看，在伯父伯母面前混个脸熟.”

    说完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平日里章梓恒没提过自己的家庭情况，方康便也没问。

    “不，他们不欢迎我，我也不想回去……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章东益——我爸，在和我妈结婚前一年和他的，真爱，有了个私生子，叫章俊浩，就是大四的那个混世祖，经常来找我麻烦的那群人就是他的眼班。以前还好一些，但自从继母……算了.”章梓恒摇了摇头，突然止声，垂下眼睑，“今年寒假我可以会你家吗？”

    “当然可以！另外，我想把我们交往的事告诉我父母，可以吗？”方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章梓恒，拍了拍他的发顶。

    “大逆不道，我是你学长。”章梓恒佯装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当然可以，只要他们不介意我们在一起就行。”

    “嗯.”方康松了口气，笑了。

    二十分钟后，寝室。

    “喂，妈。我跟你说件事，你要有点心理准备。”方康站在阳台上，犹豫着怎么开口。

    电话那边传来喧嚷的声音.可能是在超市或者菜市场:“嗯，没关系，你妈我心大着呢。就算你做了什么违反乱纪的事.我也只会反手一个110把你举报了.”

    “不是，妈……”方康额头冒出几根黑线，斟酌道，“嗯，我是想说，我谈恋爱了.他……”

    方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电话那头的杨女士声音非常诧异：“什么？你还会谈恋爱？！”

    这句话喊完，电话那边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吵嚷声，方康听见吼得最大声的一句“?那他小子也有人要？情商那么低！”他听出来了，那是他爸方俊的声音：“……”

    “是我给了你们什么错觉吗？怎么反应都这么大……妈，你那边人多吗？能不能去个没人的地方？”方康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食指轻点手机。

    “不能，我们在聚餐，有什么是你这些叔叔阿姨不能听的吗？”

    “不是啊，但是这你让我怎么说嘛。”方康有些抓狂地挠了挠头。

    背后传来“咔”的一声，阳台门被轻轻推开，章梓恒从后面抱住方康，脸贴在他的背上，额头在他的颈窝蹭了蹭，随即拉起他的左手在他的手心一笔一画写字。

    “怎么了？”

    方康摇头，安抚般地捏了捏章梓恒的手，深吸一口气：“那你做好心理准备哈……我喜欢的人，他，他是一个男孩子.”

    电话那头沉寂了片刻，方康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哦，这个呀，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搞得我以为你得绝症了，吓死我了。放心，你爸妈开明着呢，只要成年了就行。他春节来咱家住吗？”杨女士的声音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什么差别。

    方康松了口气，握住章梓恒的手，十指相扣：“刚才正想和你说这件事，他家里情况有些特殊，寒假跟我一块回家。”

    “行。小朋友在你身边吧？不在也没关系，替我说一声，阿姨欢迎他.”

    “嗯，谢谢妈.”方康紧了紧和章梓恒相扣的手.

    “谢啥啊？”杨女士显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欲望，“挂了，拜拜。”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章梓恒将脸埋在方康脊背，蹭了蹭，翁声翁气道:“你mama真好……有时候我真的在想，如果我是个正常男生就好了。当初生下我后，我爸妈离婚了，我因为身体畸形被留在了章家。没多久，章东益就娶了他的‘真爱’.”

    方康转过身，看见章梓恒低垂着头，便捧起他的脸揉搓几下。

    被撞破窘样的章梓恒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方康一眼，拍停他作乱的手.

    红红的眼眶没有什么杀伤力，睫毛被泪水粘在一起。方康用大拇指揩掉了章梓恒眼角的泪水，哄道：“哎呀，谁家的小兔子落我家了呀？眼睛这么红，要不要吃胡萝卜啊？”

    章梓恒静静看了他两眼，忽然点了点头，拉开方康的羽绒服外套，蹲下身扯下他的裤子，直接含住蛰伏的性器。

    “！”方康震惊.

    此时，电话另一边.

    “老方，我刚才表现得还可以吧？没有说错什么吧？”杨女士紧紧拽着身边方俊的胳膊，早没了方才的云谈风清。

    方俊呆愣愣地摇头，无意识地拍了拍杨女士的手，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中。忽然，他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脑门，有些激动道：“我说这小子怎么对那些小女生这么冷淡，还以为他是真的喜欢学习呢——原来是性别不对啊！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终于知道找一个儿媳妇了.”

    “别这么早下定论，，万一你儿子是下面那个呢？”杨女士碰了碰方俊，低声提醒。

    “应该不会吧……”方俊有些不确定了，“他好歹一米八几接近一米九了.”

    杨女士递给他一个“你什么都不懂”的眼神，结束了对话.

    这场家族聚餐在一种有些诡异的气氛下继续了下去。吃完饭，方俊夫妻俩刚准备走，便被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叫住了。

    “诶，舒婉啊，不是我说你。你自己不重视你的未来就算了，怎么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管啊？小康喜欢男人，那你们老方家就绝后啦。同性恋是种病，我知道有家医院不错，带他去看看吧。”肥胖的女人扭了扭身子，语重心长地说道，露出几颗大金牙。

    杨舒婉愣了几秒，仰头和方康交流几句。

    女人看两人凑一起说话，以为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得意地用她戴满金戒指的右手端起茶杯，粗短的小指翘起，抿了口茶。

    离夫妻俩近的人可听见了他们的交谈，想笑，但碍于礼貌憋着。

    “老方，那女的谁啊？有点眼熟。”

    “嘶——让我想想，有点眼熟啊……”方俊盯着女人，摩挲着下巴思考，“……哦！我想起来了！罗茜茜！”

    “罗茜茜？”杨舒婉重复了一遍名字，还是没什么印象。

    “就是你那个二十几岁就嫁给了一个快五十岁的n婚暴发户，实现三年抱俩，还都是男孩的那个远方表姐，听说前年又生了一个女儿，那老头欢喜得很呢。现在看来，等老头死后，遗产多半就是她的了。”方俊一下子把罗茜茜的八卦全抖了出来。

    这么一说，杨舒婉就有印象了，喃喃自语：“她都快五十了还生啊——不不不，应该说那老变态都七十几了还能让她怀孕啊？也不知道该说谁牛逼。”

    随即又扭头看向罗茜茜，意味深长地道：“谢谢茜茜姐的好意，但毕竟，这是我们的家事……而且，我儿子找的是二十来岁的帅小伙，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说完笑了一下，拉着方俊出了包厢门。

    罗茜茜一愣，随即明白了杨舒婉的内涵，脸色一下子耷拉了下来。

    十天后，A大放寒假，章梓恒和方康乘上了前往s镇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