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猫 （晨强 ，第一人称） (第3/3页)

我印象里，他很讨厌鱼腥味，也对，他以前是卖鱼的，初见他的时候，好像他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鱼腥味，不过我不在意，这几年，他身上有的只是香水味，不过猫咪是闻得到的。

    他和我一起埋葬了咪咪，回来的路上还在安慰我，其实我心里已经不那么忧伤了，青春期的我，心里已经萌发一种矛盾感，听话懂事，察言观色，我成了一只家猫，唉。

    “小孩子叹什么气，想养猫吗？”

    “不了吧，mama不喜欢家里有猫毛。”你大概也不会喜欢的，后面这句话我并没有说出口。

    “晓晨真懂事啊，要是他……晓晨啊，你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做，今天你mama和瑶瑶不在家。”

    “爸爸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嘴真甜，走！回家！”

    不是我嘴甜，他做饭真的很好吃，我今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提出了我想喝酒，他明显犹豫了，他害怕mama回来说他，我低着头，叹了口气，他心软了。

    “少喝点也行，爸陪你，你妈回来，爸替你担着。”

    “爸爸最好了。”他怎么这么好，总是能够满足我，总是向着我。

    说是陪我喝酒，但他为了我少喝点，他自己不断喝，可能我天生酒量好，加上我喝得少，我只是脸红了点，他已经醉了，眼下两抹淡红，他眨着眼睛，带着笑，他穿着米白色的居家服，整个人一下子变软了。

    “晓晨啊，你妈回来，我俩可都要挨骂了，嘿嘿嘿。”

    “爸，你觉得我会不会太听话了，我妈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听话没什么不好的，你小叔要是听话，就不会……听话没什么不好的！要听话！听话！唔唔唔。”

    他真醉了，他哭了，喝醉的人会变重，我连拖带抱把他送进房间，好累，我也顺势躺在他身旁，他闭上了眼，嘴里还念叨着“要听话”，好的爸爸，我会听话的，我会做一只听话的家猫，哪怕我是想要自由的，可能只有这样，我们的生活才不会失控，我看着他，月光洒在他脸上，今天他身上是酒气，脸色绯红，嘴唇透着光泽，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头，我竟然不自觉地轻吻了他，我吻了我的继父，我吻了高启强，吻上去的一瞬间我就清醒了，他动了动，皱了皱眉，但是我并没有挪开我的嘴，我知道有种东西在变质，也许我不能完全做一只听话的家猫了。

    自那之后，我活得很矛盾，我答应过他要听话，我不能让这一切失控，但是我心底的秘密，我自己的，他们的，都在不断折磨我，我无法发泄，只能做着危险的事情，去排解，去释放，大脑放空就好了，起码一切都不会浮出水面，他们只会觉得我这个二世祖需要管教，他们无法顾及其他。

    可是，总有人来打破“和谐”的局面，王力！好一个王力！他下了高启强的面子！我很生气，我看不得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我看不得高启强不高兴，我拦着那些人，我大放厥词，也许是装久了，做这些莽夫的事情，我倒是信手拈来，高启强他说我说得没错，他赞同了我，他压抑得太久了。

    做莽夫太久了，有时候，我真的失控了，我竟然把王力吓尿了，不过这之后我意识到我做错了，大错特错，这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mama也走了，我错了，真的错了，高启强一定恨死我了，他爱mama，从某种意义上，是我害了mama，我也爱我的mama，这次我同时失去了两个我爱的人，我无法面对这一切，我只能继续飙车，继续不要命，也许哪一天死了就好了，不用再去想有的没的，死了就好了，高启强很听mama的话，他不会让我进公司的，但我还是当作不知道，一次又一次向他提要求，我开始疯狂，有时候我还挺像我那个短命的小叔的，我自私地认为，我可以不断刺激他，这样子他就能带着对小叔的愧疚来回应我。

    他要跟我飙车？一开始我只觉得可笑，一把年纪了，还是好好骑着小电驴吧，但是他很认真，那就来吧。

    他是认真的，我知道我非输不可，我故意狂妄地说让他一段，不要命的我故意放缓速度，可是他比我更不要命，他那辆小破车在加速，他不想活了吗？还是他在拼命挽回我？他赢了，他笑得嚣张，我跟他回家，我可不希望哪一天把他的命也搭上。

    我跟他提过很多次，我要进公司，他不让，他以为我只是雄心壮志，其实我是为了他，黄瑶是个祸患，但我不能明说，这个丫头是个能屈能伸的，她迟早有一天会搞出事情的，高启强让她进公司，把我置之度外，我心里有一种猜想，但我不敢想，我只能求他让我跟着他，但他只当我是个二世祖，也许是我身上流着我亲生父亲的血吧，他觉得我和我生父一样蠢吧，可是他忘了我身上还流着陈书婷的血，但是我不能越界，我好憋屈。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那天只是去吃饭，我看见他被人捅了，我的血都要凉了，我想也不想就冲上去为他拼命，拿我这条贱命还你一命吧，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就像他们一样，只要我也死了，你就会永远忘不掉我。

    安欣还真是热心，我好好地活着，不过也不亏，高启强更关心我了，他给我煲汤，他陪着我，当然还有黄瑶，姑姑也很心疼我，要是一直这样也不错，我幼稚地希望事情就到此为止，果然人不能太贪心，这个愿望永远实现不了了。

    黄瑶随意几句话，姑姑起了疑心，他们看着傻子一样的我，眼里有些怜悯，其实我也猜出大概了，人是高启强派来的，我很混乱，我一时之间才思考各种可能，但我不能紧张，我只能低头吃东西，黄瑶不可能向着我，但她这几句话足以让姑姑寒心，高启强也许会众叛亲离，但我想不出这是为什么，好好的，不信吗？为什么要做这些？上面的调查组不是查不出什么吗？为什么要自乱阵脚？

    后来啊，我坐在审讯室，终于可以放松说出那句“家贼难防”，我知晓的一个秘密可以说出来了，轻松了，我在牢里思考了一下，他要真想杀我，我还能跑得了吗？他大概早就斗不动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死了，他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保住了我们三个，出狱后，姑姑带着我和黄瑶走了，说实在的，我已经不恨黄瑶了，恨有什么用，高启强回不来了，我强烈要求她俩陪我去拜祭高启强，他们觉得我疯了。

    “高启强，我不想喊你爸了，我爸她俩带来了，谢谢你啊，我们仨还能好好活着。”

    “晓晨，你说什么胡话呢。”

    “姑姑，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瑶瑶，你爸他也是心甘情愿的，龙叔他撒谎了，因为他嫉妒你爸。”

    “哥，你……”

    “我当家猫当久了，高启强，有些秘密可能永远说不出来了！你的酒量不太好啊，不过，你酒后的话我也听，我听话，哪怕你们觉得我一身反骨，但我没有破坏你的计划。”

    “哥，你又骗人了，他酒量很好，他一遇到麻烦，就装醉骗人。”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姑姑，装醉？他早就知道了！我瘫坐在地上，我的秘密早就被发现了，他保全了我，不过我已经没有机会当面说出口了。

    我这只家猫当年循着他的味，迷恋上他，离不开他，但是他应该是不喜欢猫的，他觉得猫只是因为他身上的鱼腥味才会喜欢上他，其实我喜欢的是他的柔软，我又想起那只三花猫，三花猫如果是男孩子就没有办法繁衍后代，我也无法说出我的爱意，高启强，你好残忍，你骗我，人不能装傻，装着装着，就真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