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傍晚唯一亮的灯 (第3/5页)

她点点头，将手里带来的水果盒和棋盘放在床边的木柜上。「今天想说换个东西陪你打发时间。」

    林皓月的嘴角动了动，算不上笑，但也不是拒绝。

    他并不讨厌萧语安的自作主张，毕竟她说的话通常都不太会惹得他不开心，做的事也不会让他抗拒到哪去。

    萧语安顺势拉着张椅子坐在床边，笑着说：「我把窗帘开一点哦？这样b较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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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便。」他耸耸肩回答，看着萧语安的眼神带着笑意。

    窗帘被拉开时，灰白sE的天光终於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即便天空中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但至少b原本的昏暗好多了。

    萧语安转头看他时，心里有种酸楚的感觉涌上。窗外打进来的光让林皓月的脸看上去更加立T，却也更加憔悴。

    ──她想让他低落的心情好起来，却不知道该怎麽做。

    她试着打破空气中的宁静，「我们学校上礼拜有举办社团展喔，超级乱的，整个C场都是人。我们班摆摊在正中间，结果气球一直被风吹跑，害我追了老半天。」

    林皓月微微抬眼，眼中有一丝笑意：「听起来你学校很忙。」

    「忙到想逃课。」萧语安也跟着笑了一下。「结束後我和朋友又去音乐教室看学长练团，他们改编了那首《河岸》，我觉得超好听。只是鼓手太吵了，老师被吵到直接关门。」

    「这样你还有空来找我吗？」林皓月的语气有些淡，但终於露出一点表情，是吃醋、也是不安。

    「当然有呀，说好会来找你，我才不会爽约」萧语安没发现林皓月语气中的变化，只是笑着说：「上次不算，我没有和你约时间。」

    那短暂的对话像一根摇晃的细线，连接起他们之间断续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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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语安不想让它断掉，於是拿起棋盘，「那我们来下一盘好不好？你上次说你很久没下棋了，我有偷偷去学。」

    「嗯，好。」林皓月点头，伸手接过棋盘。他的手骨指节分明，萧语安在将棋盘放到林皓月面前的桌子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她对於林皓月身T的冰冷程度感到惊讶。

    他们下棋的速度不快，每下一步，萧语安都会抬起头偷偷看林皓月认真思考的表情。但她不知道，林皓月每每下完棋後，自己低下头思考的模样也被林皓月尽收眼底。

    注视着对方的两人，视线就这样在棋局中不断地错过、凝视。

    「你怎麽都不说话呀？」萧语安盯着棋子，边思考边问。

    「在想。」

    「想什麽？」

    「……不知道，可能是太多东西卡在脑子里，一下子分不出来该想什麽吧。」他淡淡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会不会是因为太无聊？」

    「不会是因为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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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皓月叹了一口气，指着桌上的棋盘说：「就像这些棋一样，有更多更多的棋盘在我脑海里，我要同时下好几盘棋，想着怎麽做才不会输掉。每一盘都有好几种走法和潜藏的危险，需要我提前想好。」

    他又说：「例如，b起无聊，我更在意你会不会觉得来和我说话很无聊。」见到萧语安连忙摆头，他阻止对方开口说话，接着说，「我害怕你因为这样会逐渐不想来找我，脑子里总是想着要如何找到更多话题，越想越无法将话说出口。也会担心自己说的话、给你的感觉会不会过於Y沉，让你开始有点厌恶见到我、和我说话。」

    萧语安心口一紧，本来想说的话，在这一瞬间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她似乎隐约察觉到，无论自己如何安慰林皓月，甚至发誓，他的担忧都不可能这麽简单就消失。

    萧语安被林皓月的这番话给说住，或许林皓月得的病没那麽好治──

    她沉默了一会，在下出下一步棋的同时终於鼓起勇气问出口：「那个……你之前说过，你有时候会不太舒服，也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吗？」

    棋子停在林皓月的指间，他的表情有一瞬的僵y。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棋盘，未落下的棋子琢磨不定，像是在斟酌要不要将实话说出口。

    「如果你不想讲也没关系。」萧语安看出他的为难，急忙补上一句。

    「不是不想讲。」他苦笑了一下，将手中的棋子下在棋盘上，「只是……很难开口。感受这种东西，是很难用言语就让他人明白的。」

    又是一阵沉默。窗外的雨开始下大，像是在催促着时间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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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一会，林皓月才在两人无声的博弈中轻声开口：「其实，我得的是忧郁症，和焦虑症。」

    那句话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普通不过的事。

    可萧语安冷住了，喉咙像被堵住，半天说不出话。

    忧郁症。这个词很常见，在网路上看到的次数也b现实中还要多的多，总是在师长和同侪之间听到这个词汇。

    萧语安常常看到有人自怨自艾、痛诉这个世界待人不公，也看过有人为了释放压力，不惜伤害自己的身T。她以为那就是忧郁症。

    但林皓月带给她的感觉，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就好像一个等待着Si亡的人，除此之外对於生活没有其他的期待。抱怨完後不会站起来继续、无尽的黑洞和深渊──甚至连抱怨的想法都快消失。

    她原本以为林皓月只是不Ai说话，却是个很有趣的人。直到现在才稍微明白，那份幽默或许是他为了自己，用最後一点力气展现的温柔。

    「我也不确定是什麽时候开始的。」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从什麽时候开始发生、直到开始看医生、开始吃药──接着日复一日的无尽轮回这样的日子，好像变成了一种日常，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好起来。」

    「那……」萧语安的声音有些颤抖，「会很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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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皓月笑了一下，他知道萧语安的心情，那只是纯粹的好奇，他相信眼前的人并没有恶意。

    「一开始很痛苦，混乱到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直到我开始忘记一些事、忘记一些人，忘记从什麽时候开始重复着这样的没有时间也没有事情做日子。我的世界开始变得空白，开始──放弃挣扎。」

    萧语安看着他，心里涌起强烈的想拥抱林皓月的冲动，但她最终什麽都没做。

    她不知道该说什麽安慰的话才不会显得廉价，只能轻轻点点头。或许她也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什麽都起不了任何的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