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jiejie（下） (第1/1页)

    第四章jiejie下

    也不知怎么，魏慎今晚运气倒好，连赢了两局。他面上掩不住心情，笑得双腮发疼，坐也坐不住，跪起身来，打了个呵欠，又继续动作利索地摆棋子，同魏潇说要再来一局，保定让她赢的。

    魏潇见他一副强打精神的模样，止了他动作道：“太晚了，白日再玩儿罢。”

    “我白日要上学堂，你又要去骑马射箭的，哪里有空？”

    魏慎积了好长时间的委屈。她一个女孩儿，怎么有时比魏津还来得勤快，前些时日是总也不见人影，同他说话也少了。

    好巧不巧，外头嬷嬷正好来敲门催促道：“少爷、小姐，到熄灯的时辰了，快些睡下罢。”

    “知道了。”

    “不熄！”魏慎不肯，又拉着魏潇衣裳不给她动作，“jiejie你坐呀！”

    外头人不恼也不泄气，好声好气便劝了许久。

    魏慎不时顶上几句，魏潇只默着，到底还是轻拂开他手去，将灯熄了，叫嬷嬷先走，又同他道：“难不成我们明日不见面了？哪里要夜里不睡觉来玩儿的。”

    她一面讲，一面摸黑收拾好床榻，将冰盘端进了自己卧房。

    魏慎跟进去，不由轻哼了声，不高兴道：“jiejie、jiejie明日还要去校场上的！那么远，我又要去学堂，白日又见不着。”

    “晚间我总也要回来的。”

    里头昏黑着，魏慎勉强辨着魏潇轮廓，并不很信她，气哼哼的，见着她屋里已有一个冰盘了，又委屈起来：“jiejie拿我冰盘做什么？”

    “你病才刚好，且先忍一忍。”

    “我——”

    “好了，”魏潇推他出去，半掩了房门，“歇着去罢，记着将被子盖好。”

    “jiejie！”魏慎瞪大了眼，愣愣瞧她将门阖了。

    “我睡下了。”

    “jiejie……”魏慎贴着她门，可怜巴巴地叫唤，在门外瘪嘴又站了好一会儿方爬上床榻去。

    他闷闷地躺了些时候，只屋中凉气很快便散了，实在热人，不由摸出门，见到在门外守夜的两个丫头同代杏，便求说：“拿盘冰进来罢，我要热死了。”

    代杏也就十六七的年纪，身材高挑，相貌姣好，人也温和，软声应说：“这么晚了，找谁去弄冰呢？不若我给你扇扇风，也算凉快的。”

    “……罢了，别弄得你手酸。”

    魏慎xiele气，一面盯着他jiejie房门，一面拿扇子扇了许久方迷糊睡去。谁成想，半夜里他又热醒过来，眼皮直打架，实在受不住，抱了枕头被子，心想去魏潇房里打地铺也好。

    他轻轻推了推魏潇房门，没想那门是未锁的，这么进了去，被染了熏香的凉气一冲，一身便舒畅许多。

    怎奈何里头暗黑，他又困乏得厉害，撞了桌又碰了椅，声响不小，将自个儿的瞌睡都吓跑了。

    他只怕闹醒了魏潇，静站了会儿，揉了揉眼，又蹑手蹑脚到了她床侧，将被褥随意铺在她榻旁便趴去枕上睡了。

    魏潇清醒至今，自是将魏慎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半撑起身来见着这人呈了个“大”字趴着的模样，无声叹息，掀开纱帐，将他轻轻推醒，说：“上来睡。”

    她见魏慎迷蒙摇头，又阖了眼埋头睡下，抿唇道：“要我将你抱上来么？”

    魏慎并不怀疑她能将自己抱起这事儿，惊得抬头，支吾犹豫道：“地上也舒服。”

    魏潇不再多言，作势要下床，魏慎便立时抱了被褥爬上床去。

    魏潇慢慢靠进里侧让位置给他，两人身子便多少碰在一块。

    魏慎两眼闪烁着瞧她面容，可昏暗里又看不清人的，不多久忙又背过身去了，紧往床沿那头靠，舒一口气，呢喃说：“jiejie，我就占一点点位置，不碰着你的。”

    魏潇看着他背影，总觉他半夜要摔下床去，便道说：“你睡里头。”

    “嗯？”魏慎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人推抱进了床内侧。

    “睡罢。”魏潇替他掖了被角，又将自己的被褥也分了半给他。

    魏慎心口乱跳，只觉鼻间仍有她jiejie身上的馨香，好半会儿方平复下来。

    他仍嫌热，偷偷踢了踢被子，两手规矩地搭在小腹上，睡意却早消没了。前些时他娘晓得他二个常是共榻而眠的，便将他好生教训了番，再不许他如此，否则便再不让他去jiejie那头留宿了。后头应也同他jiejie论说了番，他jiejie便总只叫他睡去外间的。

    他心内虽委屈不虞，却也只得如此。

    他不住忆起许多事儿，大晚上的，压根憋不住话，小声道：“jiejie，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同你一张床睡，你总要踢我下床的。”

    论起小时候，不过便是前几年。那时魏潇母亲新丧，发丧时家里人都在城郊住了几日。为方便看顾，卫扬兮便安排他俩在自己那屋的外间住着。

    “我摔到腰，好痛的。”

    那床对两个小孩儿来讲明明很大，他却总也怕睡梦里不小心要碰了踢了魏潇，哪里想得半夜里被踢的人是他。

    “我爬上床，还未睡着呢，你又将我踢下去。”

    魏慎被踢落床榻两回，第一回摔了腰，第二回手臂撞到脚踏边沿，闷疼闷疼，隔日便起了淤青。

    他转去看魏潇，人家又当真阖着眼在睡觉。他便只能咽下委屈和不平，忍着疼痛，后半夜将半边身子挂在床外头，一点不敢再靠魏潇近些。

    魏潇自是记得的，却只默默不发一言。

    她自小便不大习惯有人同她睡在一块，三四岁时便不用嬷嬷陪着睡了的。那晚上她心绪烦乱，一旁的魏慎偏又早早入了睡，这人分明什么也没做，只有熟睡后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却也惹得她不满，一时未忍得，腿上便有了动作。

    现下到底是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了，平日里轻轻说他一句都恐要惹得他不高兴的。

    “——不会了，再不会了的。”魏潇轻声哄他，“慎儿睡罢，我困了。”

    她哪里困，只是觉着魏慎靠她那么近，惹得自己心中悸动，身子紧绷着，莫名又起了阵热潮，实在不好受。从前夜里念魏慎念得久了，身子便也会这般热起来，总要待段时候方会慢慢平复。

    魏慎也会同她一样，起这般的反应么？

    她看向魏慎，谁想他也没阖眼，觉察她望过来，只偏过脑袋朝她笑。她心内莫名恼起来，不再多看多理他。

    魏慎有满心想说的话，却也觉出魏潇不愿搭理他，只好自觉闭了嘴，阖眼欲逼出睡意来。

    ——可他睡着的这瓷枕未免也太硬了！

    魏慎心内暗叹了声，左动一动，右动一动，好半会儿方于半梦半醒间迷糊抱怨起来：“jiejie，这枕头好硬……睡得脑袋疼。”

    魏潇一顿，默着将锦枕换给他，自睡了那方瓷枕。

    魏慎鼻间浮着淡淡的薄荷和茉莉香，倒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