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1/2页)

    任何感情都不会写在程淞的脸上。

    程淞不信神也不信佛。

    程淞抚摸邵权已铸成的、在此时却柔软的钢筋铁骨。

    像饮尽了一杯黑咖啡。

    程淞轻轻撇开了他的头，耐心地将手指放到了他的口中。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发自内心地——从万千人中选择我。

    二人相对着，离得很近，几乎额头抵着额头，从彼此的侧脸映出从病房的窗外投射下来的光。

    所以邵权是愚蠢的，程淞得出结论。

    柔软的触感蔓延开来，吻是湿热的，缠绵的，好像已经足够能让程淞的心里渐渐融入其他的东西，就像舌头蔓延开来的，令人着迷的东西好像已经足够慢慢的感染了他。但好像也许也只够那么点了。

    石头里长不出大树，沙砾下开不出鲜花。

    邵权吻得很投入，也很矛盾，所以剑眉始终皱着，程淞微微转了转头颈回应他，光漫上他们身体的边缘，热浪随着时间加强。

    只有影视剧才能让现实中一辈子也等不到歉意的人等到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鱼缸里的海星还能感受到潮汐？为什么鲑鱼天生知道游向大海？为什么天鹅总是能找到西伯利亚往南的路？

    这好像是天生的事。

    那假设，保留着一艘船的外貌，把船里的木板一一更换，全数更换之后的那艘船，还是原来的那一艘吗？

    所以程淞从来只是压制，没有想过改变邵权。所以也更没有想过改变他自己。

    他垂眸，好像不以为意。

    看着一只飞蛾在灯罩里扑腾。

    邵权的手摸向他的皮带，身体缓缓压上他，发热发硬的yinjing蹭在程淞的小腹，而程淞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两人互相对视，邵权喘息着渐渐捡回神志。

    程淞将他的手拉高，眼珠一错不错：“想上我？可是我都还没怎么碰你，你就湿了，是不是路过的狗都要笑了？嗯？”

    办理了出院手续从医院走出来，程淞垂眸用火柴将烟点燃，男人指间的光点最后闪了闪，当火焰触上烟头的那一刻光映上他的脸，烟头被点燃后他放下火柴，手腕熟练一抖于空中甩灭，阴影覆盖着他的面庞，而烟雾从口鼻肆意而出，灰白的，丝绸般缭绕，又一缕一缕地打着卷升上半空。自光中来，随风散去。

    走在他后面的邵权最后抹了把脸后收了情绪，眼神又凌厉起来。

    “程淞。”他突然又叫住他。

    程淞的脚步放缓了，他的背影高大挺拔，垂着夹烟的手，微微侧头露出一小半侧脸，衣领严丝合缝地遮住了他的脖子，因为微偏头的动作牵出褶皱，只能看到颧骨和鼻头以及下颌完美的弧度，邵权无法看到那双记忆里黑白分明的眼睛，下一秒程淞吐出一股烟雾呈灰白色，随着吐气，烟雾像波浪般往下扩散，然后立即被风吹散了，疏影横斜，周围的树丛成了拉远的镜头里斑斑点点的光晕，只有程淞逆着天光，光跳跃在他的肩膀，他本来该是冰冷的，是阳光镀了层温度上去，极具迷惑性，令人噤声。

    看着这样的程淞，邵权的表情忽明忽暗，邵权顿了一下，最终只是恶声恶气地朝他低吼。

    “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邵权哑着浑厚低沉的声音，猩红的双眼几乎有些难辨。

    空寂的上方是沉沉的天空，天光从云层边缘溢出，透着油画的暗调，整个视野充斥着静谧的莱茵灰、蓝色还有墨绿色的光泽。

    “但愿你能。”

    程淞最后也没有停下脚步。

    随着程淞的离开，渐渐拉远了视线。他没指望能有什么好的回答，低头叼着一根烟点燃。邵权原本就是烟瘾很大，抽烟毫不顾忌的人，导致他身上的烟味经年不散，夹着烟的那只左手一直在颤抖，指尖、手腕，跟无数次一样。

    邵权走进分局的大门。接待处没有人，只有一本时尚杂志摊开在绿色的台灯下。五分钟过去，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只有后方走廊深处越来越响的争吵声。

    他狞笑一声，往后对着李锦帆他们几个打了个手势。

    “好看吗？是不是还想再看一遍？”邵权一脚踢向孙忠祥的凳子。

    放在他面前的电脑正播放着一段放网上得全程打码的视频，拍摄角度很隐晦，但也足够看清里面的女孩赤裸的身体伤痕累累，神志不清，脸孔是那个风华正茂却横死街头的钟永婷，而趴在她身上呼哧呼哧运动的中年人分明长着一张分局局长孙忠祥的脸孔。

    自认为叱咤风云了半辈子的孙忠祥面无表情，只是脸色稍显苍白，嘴唇抖了抖，抬起眼眸笑了笑：“邵队长，我知道你来头不小，但是中国是讲法治的地方，这是你情我愿的事，你只能定我一个警队干部私生活不检点。”

    “你敢给我上法治课？！”邵权可不管他是局长市长还是部长，立刻揪住他的头发居高临下地把他摁在电脑显示屏上，“你情我愿你往人家手臂打了针什么？啊？”

    孙忠祥在心里大骂邵权这个太子党是个孙子，又不敢过于得罪，只能趴在屏幕上干笑，“维生素、也是可以嘛。”

    单向透视玻璃外的程淞靠在墙角，而李锦帆走到他身边朝他递了根烟。

    “这里能抽？”程淞夹着烟问他。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监控都关了。”

    他没说话，也没抽，只是看了看里面。

    李锦帆没在意程淞的沉默，“法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