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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莫焦躁不安的来回游动着，掀起的水流差点把橱柜上的盘子扫下来。

    他有些挫败的将盘子摆放好，愣愣地看着餐桌。虽然主要还是马林在做饭，尼莫时不时也会学一些，煮好一顿晚餐是没问题的，只是那些香喷喷的菜肴看起来要被浪费掉了。

    爸爸会不会……不回来了？

    尼莫努力遏止这个想法，可是恐慌就像病毒在脑中传播，他一方面怨着爸爸就这样丢下了他，理智却认清，是自己做错在先，爸爸本来就没有义务将整个人生绑在他身上。

    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此老调重弹，却总是反覆上演。

    尼莫带着讨好与赎罪的心情将房子都打扫了一遍，努力烧出一桌好菜，但直到香味散去，这个家还是没有等到另一个主人回来。

    他想要去找爸爸，又觉得自己没那个资格。

    满室寂寞彷佛凝出了冰霜，从指尖开始变得透冷，尼莫止不住发抖，他终究无法忍受这一切，跌跌撞撞逃进爸爸的房间，躲进爸爸的被窝，歪头嗅着爸爸枕头上的味道，总是让他无比安心的味道。

    马林一进房间就看到这样一坨颤抖的棉被。

    「尼莫！你不舒服吗？」

    马林伸手想要将棉被掀开，想到之前的经历硬生生让他停住。

    「你还好吗？我可以掀开棉──」

    棉被自己张开了嘴，吐出了一只橘色的小丑鱼，马林一个闪避不及，直接被扑倒在床上。

    尼莫紧紧搂着马林的腰，脸埋在马林的胸口，马林被压得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虽然尼莫还没有他高，身形也称不上小朋友了。

    「尼莫？」

    马林拍了拍儿子的背，才得到尼莫闷闷的回应。

    「……我好怕你不回来了。」

    马林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抚摸着尼莫的背脊，掌心感受着肌rou线条。

    「抱歉，爸爸只是……出去冷静一下。」

    「不……我才是应该要道歉的那个，对不起。」

    尼莫总算抬起头，眼圈有点红，马林则诧异的发现他脸颊看起来有些红肿。

    「你的脸怎麽了？」

    「……我自己打的，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也不足以──」

    「等等，等等，你又没错，干嘛这样打自己？！」

    尼莫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马林这才意识到他们的确缺乏沟通，都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於是，父子俩面对面坐着，马林开始娓娓道来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尼莫则专心听着，他察觉到爸爸神色难掩尴尬，却还是努力让他清楚事情的全貌。

    「……总之，虽然我的变化是因你而起，但这并不是你的责任，你不需要感到负担，以後还是可以遇到你真正爱的鱼，共度一生，生很多跟你一样可爱的孩子。你还年轻，克制不住自己也是理所当然，在最後关头的时候停下，爸爸就很为你骄傲了。」

    讯息量有点大，尼莫一时片刻有些消化不完，只是听完马林几乎把自己排除在外的未来蓝图，他还是忍不住问：「那你呢？爸爸。」

    「什麽？噢，如果你要搬出去当然没问题，愿意跟爸爸继续住也很好，爸爸可以帮你带小孩──」

    「不是！你、你的身体，怎麽办？」

    「唔，这的确是个有点麻烦的小问题，但爸爸会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马林一时有些语塞，他对上儿子担忧的眼神，尽量表现出一派轻松的样子。

    然而尼莫只是瞬也不瞬的望着他，然後，抬起他的手，在手背落下一吻。

    「爸爸，我们结婚吧。」

    马林觉得他最近真的是太累了，所以才会出现幻听。

    「我们结婚吧。」

    那个幻听又锲而不舍地重复了一次，还扶住自己的双颊，微皱着眉，一脸紧张，却又无比郑重。

    「不、不是，等下，你怎麽会得出这个结论，我说过这不是你的责任！」

    「不是这个问题！」

    喊完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大声的尼莫降低了音量，声音有点抖，但胜在表情坚定。「你说我是被你发情的味道影响，可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才会如此动摇。你说我的幸运鳍是上天的祝福，那你身上的改变就不是吗？我知道我只是个还不成熟的臭小鬼，我不想失去你，是个自私的坏小孩，对吧？」

    马林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苦笑着摸了摸尼莫的头。「你怎麽会是个坏孩子呢？只是你还小啊，未来还会遇到很多不一样的人，不用急於现在。」

    他又何尝不是个想让儿子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自私大人呢？

    「那要到几岁，要遇过多少的人，我才能决定我应该选择谁？」

    「这……」

    马林回答不出来，没有人答得出来，要看过多少选择才可能走到最满意的结果。

    「所以，爸爸，除非你不愿意选择我，否则我是不会被其他理由劝退的，你知道我就是个这麽固执。」

    「那一次把爸爸吓坏的大冒险还没让你学到教训吗？」马林无奈。

    「学到了，我不会让自己或你置於危险中的。所以，爸爸，你要我吗？」

    尼莫的眼睛闪闪发光，就像小时候他某一次意外捡到了人类的玻璃珠，开开心心的把这个折射出各种奇妙色彩的小球送给爸爸，那样全心全意的奉上於他而言的珍宝。

    那个不值钱的小球到现在还被马林收在柜子里，时不时拿出来擦拭。

    「我怎麽会不要你呢？」

    马林叹息，最终还是吻了吻尼莫的脸侧，只要不攸关安全，他从来都无法拒绝儿子的任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