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泉 (第1/2页)

    离了好似人间炼狱般的羊城往东走五十里路，空气中那股焦臭味荡然无存，只剩下夏日青草的芳香。空中时不时有雄鹰划过，脚下是嘚嘚马蹄声，隐隐约约传来的牛羊叫声让林微觉得羊城那惨烈的疫病，那灭门的灾难好像是他臆想出来的。

    但那的确是发生了。

    虽然他以沈三的姓名起誓，但席征还是要顾锦随着他一同前往，临行前还特意唤了顾锦单独说了些什么，是在说怎么防止他逃跑么？

    思及此，林微挑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羊城数万百姓生死未卜，他既担了这责，就会负责到底。若是就这么跑了，日后怕是夜夜不得安眠。席征实在是多虑了。

    他们一行共十人，除了林微和顾锦，个个都是精壮的军汉，归属于席征的亲兵。或许是上行下效，各个都冷着一张脸，话不多说一个字，这一路走来，整个队伍安静的有些诡异，

    林微满腹心事，顾锦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停下来修整就捂住胸口，瞧着不像是来监视林微的，倒有几分做贼心虚的模样。

    就这样几乎不停的赶路，第二日清晨，他们顺利到了冈仁波齐山脚。

    虽然已是仲夏时分，冈仁波齐却仍旧覆着厚厚的白雪，山腰是连成片的针叶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而神殿就藏在那葱茏的针叶林中，在晨光中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到了山脚，朝圣的牧民们连成了线，走一步，跪下叩首，五体投地，而后再站起来，周而复始，脸上带着崇敬与期冀。

    席征向来不信鬼神，他的亲兵也自然如此。瞧着这连成一条长龙的朝圣者，面上不显，内心却颇有些瞧不上。看着林微站在台阶处发起了呆，不由上前催促，“阿之，时间不等人。”

    林微一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蜿蜒的队伍，从他们身边跨过，踏上了那散发着悠远气息的石阶。

    石阶一共一千零八十级，三步一个小台，一百零八步一个大台，跨过十个大台，就是神殿。

    林微快步爬上长阶，走了三个一百零八，竟也不觉得累。他满腹心事随着清爽的风和汗水一并消散了不少，心里开始泛起了嘀咕：“刚来西充的时候，拉巴他们总说我身子骨太弱，不算是个勇士，连个汉子都算不上，拉着我跑马，打拳。现在好了，爬了这么久只有些气喘，要是拉巴见着了，也没什么话说。啊不，他应该会一副神气的模样，嫌弃我爬的太慢，这才三个一百零八就开始喘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多了些温情的笑意，紧接着就想到那日顾锦的话，“你那小弟子，杀了两个人……”，又想到前日相见，已经是沈三的拉巴脸上那带着些许算计的笑容，他叹了口气，抬头看那近在咫尺又藏于云雾之中的神殿。突然觉得不过数月，好像谁都变了，只有自己停留在原地。

    顾锦的身子骨是典型的文人样，走完第四个一百零八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摆摆手让林微他们先走。

    林微见有两个军汉跟在顾锦身后，便点了点头继续向上。越往上走，空气愈加稀薄，等走上第八个一百零八，他也不得不停下脚步，扶着石阶旁的老松大口喘气，感觉喉间有血气上涌，似是尝到了一股腥甜。

    据闻血莲长在冈仁波齐山腰人迹罕至之地，不知要找那花，一路又该有多凶险。

    林微接过军汉递来的水壶，猛灌了三口水，来不及修整太多，又抬步向上。

    腿像是灌了千斤，回头看已经走过的那八个一百零八，在云雾中不仔细都看不到头。他看向神殿门口那凶神恶煞的罗刹，心道难怪这石阶叫做“赎罪梯”。

    等到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上最后一阶，正殿门口一个穿着袈裟瞧着极为面熟的僧人已经候在那多时了，见着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微，他先是愣了愣，又微笑着诵念：“阿弥陀佛，冈仁波齐护佑众生。”

    熟悉的腔调让林微擦了一把迷住眼的汗珠仔细端详，忽而惊道：“你……你是……寂空大师？”

    寂空大师又呼一句佛号，“想不到还能有与施主再见的一天。”

    遇见故人，林微心中感慨万千，“当日……”他想谢谢寂空大师相助，又突然忆起是同席征的亲卫一同来的，剩下半截话就卡在了喉间，只能用眼神示意。

    寂空大师眼中似是藏着悠远的时间，他笑眯眯地对着林微点了点头，转身带路。

    “真人送信已讲述前因后果，阿弥陀佛。”他替亡灵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