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与矛盾悱恻缠绵 (第1/1页)

    尹正回事务所的路上，被一通电话中途拦截。他请司机绕去金融街，在一处科技感十足的办公大楼前下车。

    一进大厅，尹正用不着走到接待柜台报上来意，一名高挑美YAn的nV子已朝他走来。

    「徐秘书。」尹正点头招呼。

    「尹律师，这边请。」徐秘书对他端庄微笑，没有多余寒暄，只微微侧身，示意随她而行。

    他们来到最高的楼层，越过巨大的门厅，徐秘书带他走到另一扇玻璃大门前，会议室里已坐了一人。

    尹正照指示直接开门进去，那人听闻动静，忙不迭从椅上起身，面上堆满文质彬彬的笑容，朝他伸出手掌。

    「高先生。」尹正回握，抛出无懈可击的微笑问候，「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尹律师你别逗我了，无恙还会找你来吗？」高赞华笑着打趣，手掌一挥，要他随意找位子坐下。

    两人落坐，尹正看着不怀好意的高赞华交叠双腿，表面上风度有礼，眉宇却藏有一GU盛气凌人的骄傲。

    虽然尹正常私底下揶揄高赞华老，但他其实才五十出头，用钱养出来的面容看不见太多细纹，打扮是富有品味的时髦，透出点成熟风流的男人味儿。

    但尹正的形容也不无道理，凡智者都能看见他脸上大写的老J巨猾，心眼多到让人直犯密集恐惧症，胃里的消化Ye蠢蠢yu动。

    「想必你听说最近的事了，大律师要不要给点意见？」

    尹正没像往常客套地端出谦虚，笑说：「意见自然是有，很多，而且不中听，但能不能给不是我说了算。」

    高赞华抬高下巴，十指相触，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似笑非笑地说：「怎麽感觉才多久没见，你好像变得有点……凶悍？」

    「是吗？抱歉，大概是因为事务繁杂，没收好情绪，如有冒犯还请您海涵。」尹正笑得温良无害，话里却无丝毫歉意。

    「也是，被当作嫌疑犯对待，心里肯定不好受。」高赞华不以为然，收回审视的目光，改为隐晦的嘲弄，「听说你最近跟警方感情不错，怎麽，他们不讨厌你了吗？」

    尹正心底浮现一个直觉——就是这家伙安排人监视他的。

    「他们是社会正义的代表，心x自然宽大。哪像我们，到哪都留着心思。」

    「居然有这麽好的警官，改天带来给我认识认识？」

    开玩笑，尹正怎麽可能让那双脏手碰他的总队长。

    「别说笑了高先生，你明明了解我的个X。」他仍笑着，但放出的话中挟带ch11u0lU0的警告，「这麽好的人，我当然要占为己有。」

    高赞华瞧那明显的敌意，饶有兴味地轻笑几声，随後话锋一转，「好，不开玩笑了，开始说正事吧。」

    「事件刚出来的时候，你似乎跟案子有牵扯，别人建议我暂时跟你划清关系，所以才没雇用你，还望见谅。但现在你已经摆脱嫌疑了，我有理由找你回来，毕竟我b谁都明白你的优秀，除了尹律师之外，没人有资格替我辩护。」

    高赞华用手指抵住一张白纸，往前一推，「总之，诺亚方舟的事，我想委托你。」

    光今日尹正已T验了两次一语成谶，实在哭笑不得。他没有马上答应，凌厉的目光与高赞华对望，双方无形交锋。

    脑中浮现那日在医院与姜顗豫的谈话，早已忘却的矛盾感又悄悄溜出来，渐渐蚀化尹律师的铁石心肠。尹正为此踌躇，但理X面告诉他，不该因私慾破坏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

    眼看即将酝酿出一场风暴，尹正即时收起锋芒，朝高赞华深沉一笑，收下委任契约书。

    「合作愉快。」

    尹正回到事务所，Ye晶萤幕上正好在播报午间新闻，是一则预谋枪击案，枪手及十五岁少nVSi亡，一名刑警受波及，至今仍在医院抢救。

    资讯过於含糊，他没立即反应过来，只随意往画面一瞥，旋即走回自己的位上，翻开高赞华给予的卷宗，开始着手诉讼的前置作业。

    高赞华先前委任的律师已将资料整理出个大概，替他省去不少力气。尹正翻着翻着，越看越不对劲，他收敛漫不经心的从容，深邃的眉眼浮现严肃。

    他以为恩典之夜那晚收集的证据足够，起码能将高赞华定个不轻不重的罪，他才把委托接得心安理得。

    岂料，证据根本漏洞百出。因镜头装设在高赞华身上，画面没有拍到他正脸，与旁人对话时也不直呼名讳，而针孔的资金全砸在画面上，音质自然好不到哪去，要用音sE辨识身分实属困难。

    更重要的是高赞华这只老狐狸留了一手，他砸大钱请主办方从名单上抹去他的名字，每每以幽灵人口的方式赴宴。

    简而言之，高赞华极有可能脱罪。要是以往的他，绝对会为这场手到擒来的胜仗庆祝，但现在情况不同，他有个不想让他失望的人。

    「尹正，那不是你认识的警察吗？」

    同事的话唤回尹正的思绪，他认识的警察没几个，带着好奇走去大厅探个究竟。

    仍是同一则枪击新闻，不同的是中枪刑警有了明确的身分。

    那是施煜宸的名字与头像。

    天光渐染暮sE，夏季晚风掠过耳畔，吹散缭绕指尖的白雾。

    事务所外的天台，尹正倚在铁栏杆，手指夹着大卫杜夫。他撑着头，垂眸俯瞰早出晚归的车辆，将街道拼成五颜六sE的斑块。

    被尼古丁振奋的神经，使思绪不断在脑海中奔流。

    他面临前所未有的矛盾。该Si的委托人是间接的杀人凶手，一群孩子因他葬送前程，豢养的犯罪组织差点杀了施煜宸，而他即将逍遥法外，站在远方好整以暇地旁观他人在泥泞挣扎。

    而尹正，他将会变成送他至隔岸观火的马车夫。确实，他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被怪罪也不痛不痒，他自诩是个理X凌驾於感X的人，但在碰到姜顗豫之後，心里的那杆秤却失衡了。

    这要追溯於最亘古难解的疑问——为什麽喜欢他？

    坦白说，刚认识那段时间，尹正知道姜顗豫带着目的接近他，而他逆来顺受的缘由只是好玩。

    即使不想承认，但姜顗豫确实有父亲浅浅的影子，深入骨髓的叛逆使他下意识侵入禁区，不断以离经叛道的戏谑博得他的目光，挑战他的界线。

    他本从容，谁知这一脚踩进坑里便万劫不复。

    姜顗豫奔放不羁、恣意生活，看似苛刻严厉，实则是转个弯表达关心。以为是一身尖刺，伸手yu及，却不觉疼痛，而是出乎意料的柔软，且温暖。

    好像那些错过、本该出现在所谓「父亲」身上的东西，全都拢在姜顗豫身上。他剪下尹正心底处的病根，甩落多余的烂泥，再重新扦cHa回去，并用特有的温柔浇灌出新芽。

    尹正没把握让芽长出花bA0，毕竟他是块恶地，只会给养花人带来失望。

    他知悉姜顗豫有多在乎这件案子，然而他们抵触的身分注定会带来冲突，若真要凑在一块儿，往後势必少不了早上那样的场面。

    一次当玩笑可以，那第二次呢？

    当姜顗豫知道他要为高赞华辩护，他会露出什麽表情？

    届时开庭，他能照样面不改sE地诘问姜顗豫吗？

    尹正在风中g起自嘲的浅笑，指尖凑近唇畔，将菸草燃烧後的烟雾送进肺底深处，薰染着恶质的劣根X。

    他拿起搁在一旁的手机，传给姜顗豫一则讯息，随後点开订房网站，依依阅览各饭店剩余的空房。

    在捧起的向往碎掉前先轻轻放下，就用不着担心皮瓣会被割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