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一切 (第2/2页)

台国产车忽然加速，温监轩隔着墨镜盯着切进快车道的车PGU，不动声sE地眯了眯眼。

    「那g嘛不出来吃饭，我这次找的是你Ai吃的中式合菜耶。」

    「你又知道我Ai吃中式合菜。」温监轩眯着眼睛，「而且两个人吃什麽中式合菜？」

    「……温监轩。」h亚靖没好气地道：「你在想什麽，我又没说是我们两个吃。其实是旭风学长有事想找大家吃饭，我只负责找餐厅跟传话。真是被你气Si，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温监轩正要抿唇，h亚靖那句话果然就说了出来：「你跟我哥的事我才不想管。」

    「明天几点？」

    「六点。餐厅地址我等下传简讯给你。」末了，h亚靖语气凶狠地说：「再、见！」

    温监轩被挂了电话也不恼，脚下油门一踩，把刚刚超他车的那辆国产又超了过去。

    阿嬷在医院的时候，十句有两句说的就是自己活不长了，或是老人家再活也没多久，这样的丧气话。温监轩只得一边安抚，一边尽可能地把一些祖孙温情的话搬出来说。

    h亚靖曾说过，温监轩什麽善良耿直的个X没有，就属耐X最多。对待家人和对情人自然不同，温监轩只当老人家反而孩子心X，连哄带骗地安抚了半天。

    阿嬷拉着他的手问他，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温监轩一贯地低眉顺眼，笑了笑说：没有。

    你这孩子。阿嬷轻拍了一下他的头，状似责怪地说：就叫你有了喜欢的人要认真，不要仗着年轻就贪玩，要好好对人家。

    温监轩满脸无辜，心里冤枉地想他哪一次不是认真地和人家交往。

    阿嬷转而说起昔日往事，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她和阿公都还年轻的事。温监轩从小听过几百次，可是温监轩什麽没有，耐心最多。

    阿嬷让他从旁边柜子里拿东西，温监轩打开cH0U屉，拿出那一台b手掌略大的黑压压的机器。温监轩看一眼便很快明白这东西的用途，那是可以播放卡带的随身播放器，只是外观看起来和一般附有天线的小型收音机很像。

    阿嬷说这东西让他带回去，温监轩马上说不行。他知道这里面放的卡带是什麽，阿嬷说过很多次。

    但是就像当年他爸爸无法说服阿嬷搬到台北让他们照顾，温监轩也说不过孩子心X的老人家。阿嬷说她就快要去找阿公了，这东西与其她留着，不如留给她的乖孙。

    阿嬷知道你会好好对它。

    记得，下次遇到喜欢的人，要好好对待人家。

    要彼此包容，吵架要很快和好，知道吗？

    对此温监轩还是那副样子，只带着虚心受教又讨好的无奈笑容点头，心里再怎麽辩驳，终究不会真的说出口。离开医院坐回车里，他还是台北那个温监轩，经历过六段感情的温监轩，最近单身两年半的失恋情歌王子。

    ……还是当回情歌王子好了。都多久没失恋了。

    温监轩把车开回家，还了车钥匙给mama，又在家里待过晚上，隔天过了中午才搭捷运回他的老社区老公寓。

    从捷运走回社区，温监轩太过熟悉这条路径，几乎本能地沿着小路拐弯行走，脑袋里分心想着其他事情。例如晚上旭风学长做主的聚餐，例如阿嬷给的卡带随身听。

    温监轩边走边从包里捞出了那台卡带随身听，脚步无意识地走进了小公园。他在秋千上坐下，对着那机台的构造研究了会，取出卡带又放回去，m0索着按了播放键。

    里面只有一首歌。

    这台随身听和里面卡带，是某一年阿公送给阿嬷的生日礼物。是现在已经很难看见的音乐组合，温监轩晓得卡带里只录了一首歌，是阿嬷听了一辈子也听不腻，很喜欢很喜欢的歌。

    歌名是不顾一切。

    饱含故事X的nV声轻柔地唱起了第一段歌词。

    倒也不是说多麽贴切，在温监轩听过几百次的故事里，阿公和阿嬷的婚姻随着他爸爸的出生，也逐渐让双方家族接纳了。阿公是家中长子，他爸爸也是，而且和阿公一样，喜欢上了世俗眼光里算是高攀的对象。

    温监轩回想自己的mama出身在三代都是教师的书香门第，mama甚至在那个年代主修音乐，然後在一次与教科书厂商接洽的过程里，认识了温监轩北上打拚的爸爸。

    温监轩的父母从不吵架，就只唯一一次，国一年纪的温监轩半夜醒来，透过单薄门板听见客厅里他们的争执。

    ……说是争执也不算，依稀记得只有mama罕见的激动的一句话：我就是听不懂爸妈说什麽，你要我怎麽办。

    阿公阿嬷感情好，他的爸妈感情也好。温监轩坐在秋千上g起嘴角，身T重心往前一带，秋千於是微微晃了起来。

    搁在腿上的卡带随身听还在播放，音乐随着副歌渐起渐扬，nV声委婉，却又同时唱得坚定。

    唱着：茫茫的人海你我相会，咱要感谢天地，平平凡凡过这一生。

    坚定到头，竟又是这麽感谢与谦卑。

    温监轩左手食指摩娑着随身听的外壳，从透明外壳可以看见里面不停转动的磁带。温监轩想，mama始终学不会台语。他从南投被接回台北家里以後，除了每年的除夕夜，爸爸几乎不会带他们回去省亲。

    而自从爸爸几年前生病过世，mama就再也没回过南投。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感应，温监轩心念一动，握着随身听的手指紧了紧，盯着黑sE软垫的视线缓缓从脚下移到了小公园外头。

    秋千还在微微晃着。

    小公园外，十步之遥的地方，沈亚谦就站在那里。

    用那样复杂的神sE看着他。

    温监轩懂的，曾经在一起四年，他怎麽能不懂这样的目光。沈亚谦意外他居然没搬走，居然到现在，还住在这里。

    温监轩起先愣住，回神後又低头笑了笑，想起阿嬷的叮嘱，怀里音乐渐停，徒剩nV声殷殷缓缓地唱：「我Ai你」一句话，亲像囝仔讲笑亏……

    人会老心袂老，认真对待不是痴迷。

    沈亚谦就站在那里看他，温监轩敛了脸上的笑，心想他哪一次，有哪一次，不是认认真真Ai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