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 (第1/1页)

    当船家慢慢将船驶靠了岸，原本屈膝缩坐在甲板一角的韩月牙缓缓站立了起来。

    「小兄弟！这就是苏州啦！」宏伟响亮的声音源自满脸胡渣的船老大吴雄。

    听到这一路上都相当照顾他的吴老大热情亲切地提点，韩月牙轻点了下头，浅浅笑着的左颊露出了一个甜甜梨窝。

    这一笑，可让吴雄原想拍在对方背上的大手给凝结在半空。他不自觉收回了手，改耙一把自个儿头上的乱发，只因他忽然觉得手劲甚大的自己，可能会让这小兄弟承受不起。

    他NN的！没想到自己这麽一个老粗竟对这孩子起了疼Ai之心。

    也莫怪他吴雄会这麽想了。

    此刻站在他身侧的少年，有着一副单薄身子，一袭半旧不新的墨黑衫袍，衬着他腰身纤细，尤其往他这熊身桶腰的老粗身旁这麽一站，就更显对方弱不禁风了，彷佛风一吹人就不见了般，而腰上系着的一只小竹笛更让这黑衣少年添了一点文弱味。

    想着想着，吴老大不禁替这小兄弟担心了起来。

    他知道这少年是要去山东的，因为打从这艘船从四川出发，这小兄弟就登了船，说要到山东投靠亲戚。

    可看他孤身一人，也才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模样虽不算出众，或许肤sE还略黑，可回想刚刚那个单纯恬淡的浅笑，就是让人放心不下。

    他NN的！这样一个小兄弟就这麽放他踏上这几百里的寻亲旅程，怎不让人心疼啊！

    「咦……」

    韩月牙突然轻轻发出一声。

    「怎麽啦？小兄弟！」吴老大声如洪钟的音量，透着满满关切。

    「没…没什麽。吴大叔，船靠岸了，你还得指挥小豆哥他们卸货搬货吧？」

    「是啊！咱们在苏州停留一晚，你若想上岸逛逛，傍晚前回来就好。」

    「嗯！」韩月牙轻应了声，双眼目不转睛地直盯岸上。

    吴雄见他彷佛心不在焉，当他是少年心X，见了新奇事物而分神，倒也不以为意，便转身自个儿忙去了。

    岸上人cHa0汹涌、热闹非凡，除了韩月牙搭的这艘货船外，还有其他艘停靠在码头的客船、画舫。

    一时间，搬货卸货的码头工人、离别归来的旅客眷属、拉客叫卖的摊贩小贩充斥在这薰风拂面、绿柳垂岸的苏州河畔。

    可韩月牙的视线，却只锁定一人——陕北双煞之一的黑煞。而几乎同一时，他察觉到另一道存在感，亦正同样注视着黑煞。

    那气息隐匿却沉稳，连黑煞都未察觉。

    是监视吗？韩月牙皱眉想了下，他发现他无法判断此人对陕北黑煞究竟存着好意亦或恶意。

    突然，岸上起了一阵SaO动。

    「恶人！束手就擒！」

    韩月牙循声望去，只见官兵们已将陕北黑煞团团围住。

    他心头一沉，这群人绝非黑煞对手。

    就在此刻，一声nV子尖叫划破码头的喧嚣。

    黑煞粗暴挟持人质，满口咆哮威胁。

    场中气氛骤然紧绷。

    韩月牙眉心一紧，快步下船，眼角却扫见那抹身影也随之移动。

    「衙门的狗腿子们，给大爷我让开！」黑煞声如雷震，众人sE变。

    官差齐声叱喝，却气势不足。

    就在混乱将起时，一道沉稳清朗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

    「陕北双煞，去年正月初七振远镖局劫银案、卯月十五金家五口命案，人证物证皆指向你。」语气平和，却字字如铁。

    韩月牙心口微震。

    他望向场中，只见那人玄衣长剑、凤眼凌厉，身姿挺拔。风拂过发带，浑然像是天地间自生的屏障。

    韩月牙暗怔，脑海竟浮出正气二字。

    黑煞面sE一变，声音里的威胁也多了胆怯。

    围观群众中有人纷纷叫出「辛捕头！」的名号！

    韩月牙注意到，连官差的眼中也带着真切的信任与崇敬。

    他有些恍惚。

    自那次事件後，他对「白道」二字充满疑惑与厌恶；对「黑道」更是心生嫌恶。世间的善恶似乎早已混淆，正义不过是强者口中的藉口。

    可眼前这人……为何却能让众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辛捕头！」黑煞怒斥，「好人恶人，不过是你们一念之间！」

    那被称作辛捕头的青年目光沉定，声音却平和如常：「或许你说得对，我的正义，也只是自以为是。」

    他稍顿，语气忽然坚决：「但若这份自以为是能救下一条人命，我便会坚持到底。犯罪者当逮，冤枉者当清。除此之外，无需多言。」

    言罢，全场寂然。

    韩月牙的手心被指甲刺得生疼，却在听见这句话後，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

    他心底的混乱与怀疑，在这一刻竟似被抚平了一角。

    是啊……或许正义本就难以界定。可如果有人能不惧质疑，仍执剑而立，那是不是……正义便真的存在？

    薰风拂来，他看着那人衣带翻飞，剑影映光，心中忽生错觉——彷佛天地间，这青年就是支撑苍穹的支柱。

    黑煞凝视良久，终於放下人质，沉声道：「好！大爷跟你走！」

    人群一片哗然，僵局瞬间瓦解。

    韩月牙静静凝望着那道玄衣背影，有点舍不得移开目光。

    心底某处隐隐的裂缝，似有一缕光渗入。

    「辛捕头……」他低声呢喃。

    ——辛捕头，你或许不会知道，方才你的那席话，对我而言，掀起了怎样的涟漪。

    黑衣少年缓缓望向天际那抹白云，不自觉扬起了唇角，一丝浅笑带出了左颊梨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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