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声满袖_11.你会後悔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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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你会後悔吗 (第1/1页)

    提问:人类应该要如何面对痛苦?

    温若海没有答案。

    她从来都惯於回避,对人、对事情,对自己,所以才会耽溺於甜美的梦境当中,逃离俗世的一切烦恼与忧愁,逃避令她痛苦的记忆与梦靥。

    明明逃跑才是生物基因的本能,为什麽只有人类必须被迫学习面对呢。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类是海洋生物,她会不会过得b较轻松?温若海无法肯定,但她想,要是自己是水母的话就好了。不必思虑忧心,只消在海里浮游,惬意又快活……

    怎麽都b现在这样尴尬的相见欢要来得好。

    「若海,来啊,跟叔公打招呼。」撩开厨房的隔帘,母亲端着切好的水果出来招呼客人,又见nV儿傻傻杵在拱门下,手肘尖无奈一拐,叮嘱温若海别忘了礼貌、记得向亲戚问好。

    温若海无法,只得讷讷道声招呼。

    这位亲戚生X热情,时常到各家串门,父母早已见怪不怪;可对於长久在外的温若海就不是这样了,何况她本就不善应对这些,又是逢年过节久久一见的长辈,陌生变数的出现令她浑身不自在,唯恐再度成为几人茶余饭後的谈资。

    万幸是无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细小的话音淹没在客厅畅聊的喧闹里,她无声松了口气。也好吧,至少不会再被那些刁钻的问题追着跑。年节时候的应付便已足够令她头疼了。

    见母亲折返,温若海轻轻扯住母亲的衣袖将人拉到一旁小声问她:「你怎麽没跟我说叔公也会来?」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又何曾想竟会是别样的提心吊胆。

    「你叔公的X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想来就来了,哪里会报备。」顺手拈了块果片喂她,母亲又捏了把她的鼻头,逗小孩似的,指腹残余的梅粉全沾在了温若海鼻尖。「你不也是一样,突然回来,都不提前通知一声呐。」

    明明就是你说让我有空回来看看的。皱了皱鼻子,温若海擦掉粉末,微微噘嘴,未出口的埋怨透过面部表情显露。

    因而母亲也只是笑着r0u了r0unV儿搭在自己臂弯上的手,又似安抚的轻拍一拍:「好啦,不然看你是要先上楼,还是要去渔市找你爸?」

    并无过多犹豫,温若海嘟囔着应声,踩上阶梯小跑上了楼。

    房间和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多少差别,一如她离家前最後收拾的样子:桌面随兴摆放的书本和文具、满墙的徵文奖状,窗边的多r0U植栽和床头围绕排列的布娃娃,每位娃娃宾都是按照温若海替他们设定的人物关系摆放的;环境也很整洁,看得出来经常打扫,四周没有多少灰尘,被单也换了乾净的新一套。

    她的童年和梦想都被保护得很好。

    那份欠疚便愈加滂沱。

    坐进书桌,温若海取出cH0U屉深处落锁的铁盒,回忆着密码,取出那一封来自十年前、来自一次综合课作业的时空胶囊。

    只一张浅薄的信纸,边缘泛h,纸面微皱,纹路所承载却是最最纯真的愿景。

    横越漫长的时岁再回望,总有某种难以言喻的别样意义。

    展信安──是她书信时一贯的起笔,那时她尚且童稚,习得新词便乐不可支地泛用许久;幸得於此,温若海确实平静不少。再是常规的问安,而後询问未来情景、期许目标云云。也许这是全部胶囊都必须拥有的问题,信的内容总不免俗的要问上一句可否实现了最初的梦想。

    最後的最後,温若海望着那一栏虔诚的祈祷失神好久,好久。

    三个愿望,她愣是一个都能没做到啊。

    「回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甚至无须抬头,一听动静便晓得是父亲。长年务渔工的男人,推门的手劲自然也大,总不小心会碰撞掉房里的什麽东西,书架上的书,或者墙上裱框的奖状,偶尔还会吓掉椅子上正埋头撰写文章的nV儿。

    温若海下意识收起信纸,眼楮连连眨动,闷着声音喊了一句「爸爸」。

    分明看见了她的举动,可父亲什麽也没说,沉默着,在门口静静伫立良久。他刚从渔市回来,身上还染着鱼腥,和nV儿房间的书香气对冲。约莫温若海也不喜欢那样的味道。

    自限的狭小活动范围令他有些局促,曲起的食指骨节下意识顶了下鼻底,许久也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只得接续方才有些刺人的话题:「你叔公也在楼下,有没有叫人?人家很关心你,你也不要每次一有亲戚来就躲在楼上,大家都认识,又不会害了你……多出去跟人家走动走动,练习认人叫人,对你以後出社会找工作都有帮助……」

    在父亲喋喋说教当中的某个瞬间,温若海竟觉得这副情景还令她有些怀念。

    自从搬到市区的小公寓以後,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这样不耐烦又字句关心的唠叨了呢。

    可她依旧自发略过後半段的教育,只对答前半的问题:「上来之前就打过招呼了。」至於他们有没有听见,那也不是她该关心的。

    每天见面的人也好,久久见一次的人也好,与人交往真的太费神了。

    还是楠之好。温若海闷闷不乐地想。不需要过多的维系,彼此也晓得对方一定会在自己身後、在身边,回头就能看见……甚至不需回头,也会一直存在心里、脑海中、记忆里。

    像他一样,对吗?

    没注意到nV儿的神游,可短促的回应也使父亲无话可说。

    房间再度陷入窘迫的沉默。

    他从来就不晓得该如何与nV儿相处。

    柜上的文学奖状一如过往那般被他开门的动静给撞掉了,他垂眼觑着,也不知在思索着什麽,一会突然开口问她:「你还在帮人家写吗?」

    没料到父亲会关心这个,温若海愣了会,斟酌好了措辞才回覆:「……差不多,类似的东西。」个中流程解释起来稍嫌繁复,若父亲是这样理解,至少代写的核心是正确的。反正都是贴补开支的权宜之计,详细是什麽内容,实话是也并不重要了。

    只是,依照父亲的X格,恐怕……

    「帮人家写有什麽用。」父亲不以为然。「写那麽辛苦,就只赚那一点点零星。自己出书啊!当老板不要当员工,这麽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哪有那麽简单。」果不其然。温若海吐了口气,尽可能维持语调的平稳:「要找出版社投稿、要等消息,现在竞争又那麽激烈,好的作品一抓一大把,自费出版的成本又高,从几万到几十万都有。而且现代人3C不离身,纸本书已经……」

    「讲这麽多,都是你不要去尝试而已。」他缓慢地弯下身去,捡拾起地上摔落的奖状,轻轻拍落沾染的灰尘,重新放回被各sE书籍填塞满当的书柜上,「年轻就是本钱,想做什麽就去做,你看哪一次我们阻止得了你。固执得要Si,也不知道像到谁。」

    「最重要的是不要让自己後悔。」

    垂着後腰起身,父亲临出门前也不忘带上门板。

    房间再度归於寂静。

    重新cH0U出那封信,温若海盯着右下角的署名,试图从过去的笔画中读出她的本心。

    小孩子总以为毕了业就是成熟,也总想成为坚强可靠的大人。

    像深以为傲的父母一样的厉害大人。

    温若海闭着眼,很深很深的,呼出一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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