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旅馆2 (第1/1页)

    林柑默不作声地结了帐，离开了面馆。

    饭后的小区里更加热闹起来，小孩子们你追我赶，一边跑一边叫。老人们住着拐杖，挂着个收音机，听着咿咿呀呀拉长音的戏曲。

    林柑小跑两步踏进单元门。楼道里的灯坏了，黯淡的光不停地闪烁。

    但这些都与林柑无关。

    他闷头打开房间门，把自己摔到床上。

    门外“房东”大姐又在扯着嗓子喊小李了，总把哑巴小李当成聋子。

    “小李！把毛巾递给我！”

    这房子的隔音确实一般，吵得林柑心烦。他坐起身来，用遥控器把空调打开。

    他把书包拿到身前拉开拉链，把乱糟糟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叠好，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放在床头，装面包和八宝粥的袋子系紧，最后是……那袋湿了的裤子。

    “小李！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

    林柑把袋子塞到床底，继续收拾，把几本书翘起的角压平，用完的纸巾包装袋扔进垃圾筐里，洗漱用品放在床上。

    然后，叠好的衣服放回包里，接着是抚平的书本，没吃完的食物。

    直到林柑把坐皱的床单都扯平，才不得不认命地拎起塑料袋，挤进小卫生间里。

    卫生间里没有盆，倒是有半纸杯被遗忘在洗手台的洗衣粉。

    林柑蹲在地上，把塑料袋解开，一股尿sao味飘出来。

    他皱起眉毛，抿着嘴唇，把被挤成一团的裤子拿出来，撒上一把洗衣粉，用力搓起来。

    林柑做惯了这样的家务活，却是第一次遇上这么难处理的衣服。

    花洒下面的水龙头被拧开，原本半湿的布料被打了个全湿，就像是……又被染上了尿液。

    林柑甩甩脑袋，关上水龙头，继续搓洗。

    裤子本就没什么污渍，无数次被水冲洗后也看不出尿液留下的痕迹，但是林柑就是感觉怎么都洗不干净。卡其色的裤子被搓得发白，又被拧成一根烂咸菜。

    林柑终于饶过了这条可怜的裤子。

    把它摊开挂在洗手台上。

    门外大姐还在喊着小李做这做那，林柑饶过滴水的裤子，拎起洗漱包再次回到洗手间。

    刚刚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面，胃是舒服了些，却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洗裤子飞溅出来的水，白色短袖上斑斑驳驳。

    林柑把自己剥了个精光，打开花洒，他等不及水完全变热就整个地站在水下。冷水打到身上，林柑打了个哆嗦，却没移开。

    水一点点变热，从他柔软的头发流下，滑过单薄的胸膛，交汇于腿间，顺着阴毛掉落在地上。

    就好像是他尿出来的一样。

    他仰起头，闭上眼睛，密集的水流打在脸上，加上蒸腾的热气，有种要窒息的错觉。

    他抬手把头发往后梳理，露出光洁苍白的额头，向旁边迈出一步，站到镜子面前，大口呼吸。

    镜子里的少年，面色红润，眉眼温软，看上去像那种校园文里的温柔男二。

    初中高中的时候林柑都没有住宿，哪怕是高三时最紧张的阶段。班主任也找林柑的父母谈过这个问题，这段上学的路程就能多睡一会儿涨涨精神，或者多背几篇古诗词。

    当时林柑的父母和林柑三个人在老师面前都沉默着，班主任老师拍拍林柑的肩膀，问他是怎么想的，林柑嗓子干涩，低声说愿意走读。

    他在厕所隔间的时候听到过外面同学互相调笑，什么谁粗谁长，谁谁谁在宿舍自慰，谁谁谁偷着看那种视频。

    每每林柑推开隔间门，他们就停止了话题，又一时想不到什么别的话头，于是大家就忍受着尴尬的沉默。

    林柑有时会怀疑是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又觉得是自己不合群。直到有次他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班上同学许是以为他睡着了，压低了声音唠闲篇儿，林柑才听到那句话。

    他太干净了，不好意思跟他开那种玩笑。

    林柑是有些孤僻的，不怎么跟班上的同学交流。他听到这话也并不睁开眼，只是又把头往胳膊里沉了沉。

    干净么？

    林柑问自己，若是他们知道自己身体的秘密，一定不会这么觉得。

    漫长的中学时代林柑也已经学会了开导自己，这样的身体并不是他的错，甚至也怨不到他父母的头上去，只是，只是倒霉而已。

    火车上尿湿了裤子也不是他的错，只是偶然而已。

    那被纸巾摩擦出快感也不是他的错，都是这副倒霉的身体，运气不大好而已。

    镜面起了雾气，少年的脸变得模糊，像初学者随手涂抹的油彩画。

    林柑有些孩子气地在镜子上写写画画。然后憋着气再次回到水里，直到喘不上气来，才抬手关掉花洒。

    他拿出自己的毛巾，仔仔细细地搓洗着身上的每一块皮rou，泛红的皮肤上散落着被暴力搓下来的污垢和死皮。

    花洒又被打开，污垢顺着水流下身体，打着转儿流进地漏里。

    林柑突然心情好起来，他哼哼着给自己打上香皂，在湿润的空气里吹出个薰衣草味儿的泡泡。

    洗澡的时间总是快乐的，只有自己的小空间里，不用遮掩着什么，可以坦坦荡荡地舒展自己的身体。

    客厅里放着不知名的偶像剧，男女主们声嘶力竭地喊着台词。林柑甩甩头上的水，一身轻松地走出浴室。

    顺手把洗手台上的裤子也拎出来，挂在房间高处，对着空调风口。

    摊在洗手台上怎么会干呢？

    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带来的疲惫不是一次热水澡就能冲走的。

    林柑用毛巾一点一点把头发擦干，然后陷进柔软的床垫里，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客厅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门外隐隐传来的是大姐的说话声。

    应该是又在找小李做什么，林柑眼睛都没睁开，翻个身又很快睡去。

    夜凉如水，似乎有沉重的喘息声传来，像是什么野兽的呼吸。

    林柑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一声女人的尖叫突兀地响起，林柑皱皱眉头，捂住耳朵。

    “啊！小李！再深点！”

    林柑点开手机屏幕，是凌晨一点钟。这么晚了这俩人怎么还没睡，又是找小李什么事。

    两人似乎在搬什么家具，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吱呀声。

    “热。”是小李的声音，他本就不怎么说话，这个字更是含糊。

    “啊！好舒服！用力插！干我！”

    林柑倏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