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 你只给伊森一个人当狗是么 (第1/1页)

    丹尼尔还记得，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是十岁那年的一个夏日上午。

    父亲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回家，女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少年，都是金发碧眼，长得非常漂亮。

    是的，漂亮。这是丹尼尔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丹尼，这是伊森。”

    父亲指着那个一脸严肃的少年说。

    那个少年看起来比丹尼尔大不了几岁，却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成熟。父亲为他们相互介绍的时候，他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丹尼尔。

    丹尼尔莫名其妙地有点怕他。

    “这是兰斯。”

    叫兰斯的少年看了过来，友好地朝丹尼尔笑了笑。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了，像个洋娃娃一样，把丹尼尔看得都愣了神。

    旁边的伊森注意到丹尼尔的表情，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这才让他回过神来，并有点害羞地低下了头。

    “伊森，兰斯，这就是我说过的丹尼尔，你们的弟弟。”

    说完，父亲又转过头，笑着嘱咐丹尼尔:

    “丹尼，他们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你要叫伊森‘大哥’，叫兰斯‘二哥’。”

    丹尼尔不自在地抓着衣角，轻轻地叫，“大哥”、“二哥”。

    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兰斯突然停了下来。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似的，猛然低下头凑近他，鼻子差一点就要碰到丹尼尔的额头。

    丹尼尔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漂亮的金发少年用冷泉般清澈好听的嗓音说:

    “你的眼睛和头发都是黑色的哎！”

    然而，下一秒，丹尼尔听见他又说了一句。

    “好丑。”

    丹尼尔是混血，虽然从小就习惯了同龄人好奇和打量的目光，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直接说他丑。

    他的心脏像是被人用钝器打了一下，感觉到一种闷闷的痛。

    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往后的日子里，他会体验到比这还要强烈千倍、万倍的痛苦。

    伊森在家几乎从来不拿正眼看他，总是把他当空气。起初，丹尼尔还想努力跟大哥变得亲近。虽然伊森沉默寡言，而且看起来不近人情，但至少不会像兰斯那样对他恶语相向。

    他像个跟屁虫似的，天天黏在伊森身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要和他分享，嘴里时常“哥哥”“哥哥”地喊着。

    一开始，伊森烦他烦得要死，后来居然也习惯了，任由他每天在耳边喋喋不休，偶尔还会敷衍地答应几声。

    丹尼尔差点以为，大哥终于开始慢慢接受自己了，直到他不小心听到伊森和兰斯的对话。

    “你最近和那个小家伙玩得很开心啊！怎么，你还真把他当成我们的弟弟了？”兰斯问。

    “怎么可能？”丹尼尔听出了伊森变声期那略带沙哑的声线，他说，“他太烦人了，不理他的话根本安静不下来。”

    兰斯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他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嘲弄的笑意。

    “我就说嘛，你平时最讨厌这种胆小又软弱的家伙了，还是个有东方血统的低贱货色。。”

    伊森轻轻地“嗯”了一声。

    丹尼尔不敢再听下去，转身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以后，他偷偷蒙在被子里大哭了一场。他把原本打算送给伊森的画扯下来揉成团，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

    原来死去的mama也会骗人，真心有时候未必能换来真心。

    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主动找过伊森了，而伊森也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他的存在对他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他们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像住在同一栋屋子里的两个陌生人。

    意外的是，兰斯居然会主动来找他。

    “弟弟，之前的事都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我们一起玩儿吧，我知道有个很有趣的游戏哦，你想不想听听？”

    丹尼尔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他有种很强烈的直觉，面前的少年并不如表现的这般友善，甚至可能对他心存极大的恶意。毕竟，他可是听到过兰斯怎么在伊森面前形容自己的。

    胆小，软弱，低贱……

    但当时的丹尼尔还是太小了，母亲去世后，他一直感到非常孤独。最终这种孤独感战胜了他的直觉，使他接受了兰斯的游戏邀请。

    “丹尼，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们来玩一个主人与小狗的游戏好不好？”

    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兰斯脸上立即绽开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丹尼尔看呆了。笑起来的兰斯，似乎比平时更加耀眼了。

    “那好，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指令，我让你坐你就坐，让你趴下你就得趴下，明白吗？”

    即使心里觉得怪怪的，但受到那个笑容的蛊惑，丹尼尔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乖孩子。”兰斯伸手揉了揉丹尼尔的头顶，这一亲昵的举动简直让他受宠若惊。

    “现在，坐下。”兰斯忽然换了一副口吻，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严厉。

    丹尼尔忍不住看了眼地板是否干净，但察觉到兰斯目光里的期待，他咬咬牙，一屁股坐了下去。

    “不是这样坐的。”兰斯笑着说，“小狗应该是前爪着地，两腿分开，你要跪在地上，手撑在膝盖前面才行。”

    就在这一刻，丹尼尔突然怀疑自己被耍了，他想说，不要玩儿这个游戏了。但他刚刚抬起头，就撞上了兰斯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快点，我不想说第二次。”兰斯说，这一次他的态度强硬了很多，

    丹尼尔只好强压心中的疑虑，按他所说的坐姿坐好，然后再次抬头看向他。

    “很好。”兰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听话的狗狗，现在打一个滚给主人看看。”

    丹尼尔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如果说刚才只是怀疑，那么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故意要让他难堪。

    他低下头，不说话，身体却在轻轻发抖。

    “滚啊？怎么不动？”

    此时，兰斯好听的声音在他耳中却与恶魔无异。

    兰斯走近他，蹲下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不听我的话，是因为你只给伊森一个人当狗是么？”

    这句话对丹尼尔的冲击，就像在他心里丢了一个炸弹，轰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他用力地推开兰斯，转身就跑，却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是伊森。来不及细想对方究竟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又看到了多少，丹尼尔便飞也似的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