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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大家都看见了吧,越界的不是我。 (第1/1页)
水珠温吞地顺着盆沿滑下,将滴未滴,景小春肩膀忽然被拍了拍,转过身来,正是一脸纠结的景侠。 “咳,那个,晚饭吃什么?我饿了。” 景小春愣怔过来,将盆中水泼到外面,转身去灶屋了。 蒜薹切做细细的丁碎,溢出汁水,加入蒜,姜,同rou糜拌在一起,上炉蒸烤半刻。这样做出来的rou酱拌面吃着爽口,师父喜欢。 木柴没干透,点燃之后噼里啪啦,景小春拄着烧火棍有一下每一下地往里捣,灶灰飘起,月白的披挂黑了,脸也白洗了。 门外头,景侠围着屋前的那棵歪脖子树绕圈。 自打当年那场行刺结束后,他便活得越发拧巴,不敢争,又不甘心。有些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不信。 还烦心什么,该说的不都说尽了吗? 被那兔崽子白白摸了这么些年,他还被摸上瘾了不成? 事到如今还犹豫什么? 贪心不足蛇吞象,早晚有一天景小春会…… 他又绕了一圈,忽然一脚踹在树干上。 树叶簌簌落下。 景侠一瘸一拐,面无表情地推开灶屋的门:“我受伤了。” 屋里火烧的旺,他踹树时又未痛呼出声,只是闷声闷气地"哎呦"一声。 景小春没有听见,正往白净的面条上淋rou酱。可“我受伤了”刚说出口,少年便立刻放下羹勺,冲到景侠面前捧着他的手看。没能找到伤口,又去撩他袖子,也没看到,焦急道:“在哪里?哪里受伤了?” 景侠看着徒弟的发旋:“脚腕,扭到了。” 他徒弟立刻单膝下跪,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裤脚从软靴中抽出来,又慢慢撩上去,卷起来。 裤腿一卷,腿上是一片青紫,破破烂烂的罗袜里露出肿胀不堪的足踝。 此刻近夜,东边是新月,西边是落日。 景小春的手很热,扶着他的小腿,微微颤抖。 他没过问景侠是如何伤到的,只是心疼地摸了摸,又站起身,半扶半抱地拥着景侠架着他往里屋走,末了,才小声道:“你怎么总是受伤。” “没注意呗……”景侠垂眸,心不在焉地回答,他难得安静,一双桃花眼再不存心放秋波逗人,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被徒弟小心翼翼地抱着,步伐又慢,这样一来,自己倒真像个大姑娘似的。 落日橘红,月光清冷。 偶有野鸟惊起,扑棱着灰色的翅膀飞远。 景侠阖眼,鼻息间满是药香,足下暖融融一片,竟有些昏昏欲睡,是景小春扶着他到了床边,又转身取了红花油,搓热手心后为他红肿的足踝按揉,叫他乏成这个样子。 究根结底,从一开始,选择不推开搭在腰上的那只手时,就是他景侠自己在默许。 再怎么掩耳盗铃也没用。 脚踝处传来一阵阵热意,疼痛渐渐消减,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好疼啊,小春儿。” 景小春刚擦净手,闻言连忙凑近,还没来得及查看,便被一个怀抱拥住了。 随后听见拥住他的那人轻声问:“你喜欢我?” 少年当下懵懵地点头。 空气停滞下来。 “好家伙,竟敢当着为师的面承认肖想为师!” 这是他的徒弟,他养大的,鼻涕他擦的,亵裤他给洗的,他浑身上下也被摸遍了,凭什么不能允许他踩着那道线讨点利息? 他又不过界。 景侠舔了舔唇,似乎变回了那个不着调的师父,手伸进景小春怀里,又掐又挠,引得他一阵阵求饶。 玩闹够了,又将那双被红花油揉得通红的脚塞进被窝,而后全身也钻进去,将人圈在臂弯。 两具躯体紧密地贴在一起,一如过去的每个夜晚。 景小春小心翼翼地在景侠面前挥了挥手:“师父?” 骨节分明,生了薄茧。 是那只烦人,恼人,时常吃他豆腐的手。 景侠不动声色地握住它,轻轻摩挲,片刻后道:“你是不是在幻想让我亲你?” 实诚地说,景小春现在想的其实不是这个。 他只是在思索,半个时辰前,明明在半个时辰前,景侠连为他擦擦眼泪都不肯,现在怎么突然愿意拥他入怀。 只是梦中才有的好事真切地铺在自己面前,哪儿有推开的道理?少年眼都直了,将自家师父看了一看,见他表情认真,不似故意逗弄自己,顿时点头如捣蒜:“想!想!” 亲了就有机会了。 有什么机会?景侠自己也不知,反正他又不越界。 不过是亲一下而已,心跳竟然比被百人围剿时还要快,他有些自嘲,将脑袋埋进徒儿脖颈,闭上眼,狠狠心,一口咬上去。 “啊!”景小春惨叫一声,以为自己又被耍了,神色幽怨。 景侠松开嘴,舔了舔唇角,语气依旧漫不经心:“老子亲了你了。” 少年泪眼汪汪,脖子上挨了一口,眼睛却定定地瞅着景侠的唇瓣,忽然反应过来:或许这次师父是再不会推开自己了。 景侠当然没有等着他主动亲上来。 他不越界。 是怀里的人撅着嘴凑过来,抱住自己脑袋又啃又咬。 和他没关系,不是他的错。 他只不过咬了小春儿一口罢了。 越界的不是他。 只是一次没推开而已。 淡定地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到比自己小上十余岁的自家徒弟身上后,景侠毫无波澜地想,小崽子可真是亲得火急火燎,毫无章法。 小崽子啃得性急,比起接吻,倒不如说是在胡搅一通。 他还没怎么样呢,景小春倒先憋得眼前发黑了,景侠只好伸手按住往自己脸上乱拱的脑袋,忍着笑意,在他耳边低语:“笨蛋,你不会换气吗?” 景小春晕乎乎的:“不,不会,第一次亲这种的。” 明摆着还是个孩子。 景侠顿住了。 忽的就又生出悔意,翻身连带翻脸,干脆直接从床上翻下来,面色如常道:“为师饿了。” 他弯腰穿鞋: “今天做的rou酱面?该放凉了吧,我再热热去。” 少年早有预料,厚着脸皮长臂一够,将景侠捞了回去,紧紧贴着他的背喘起粗气,委屈道:“过会儿再吃嘛……” 等会儿?景侠眼皮一跳。 不正经地想道,再这么下去,自己吃进嘴的估计就不是面条了。 只可惜这次是景侠挑起来的,任他怎么推脱,景小春哪儿肯轻易放过,就和饥民瞅见了大馒头似的,抓住狂啃。 不仅如此,还做贼一般偷偷在他身上磨棍子,明摆着耍流氓,猥琐得要命! “嗯,师父……” 还呼呼哧哧的朝着他耳后喷热气! 被人没礼貌地拿棍子怼着,景侠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踌躇再三,还是在心底默默给了他一次机会,希望行凶之人能够见好就收。可景小春却刚刚兴奋起来。见景侠一时半会没反应,更加大胆,搂着怀中窄腰,隔了布料有意无意地磨蹭他的臀缝。 景侠一瞬间陷入虚无。 神游太虚中,他承认,自己刚开始虽是存了些无关痛痒的小心思…… 但这是什么? 硌在他屁股上的东西是什么? 那种不言而喻的节奏感是什么情况? 这兔崽子怎么敢的? 真当老子是块没脾气的死rou了? …… “我。靠。” 他算是明白了,也彻底后悔了,这徒弟就是头饿狼,色中饿鬼,得赶紧让他出去见见世面,省得整天惦记着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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