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暖冬 (第1/1页)

    当然不是现在就走，玄一宗还处在内忧外患的状况，宗门里的隐患还没清除，方山怎么可能直接离开。剑修只是告知自己的徒弟：我要准备走了，我要去天元宗找那个欺辱你的坏东西。这是态度问题，方山很直接地告诉叶谨，这件事情我答应了就要去做。说实话有点刻意，剑修太一板一眼，好在叶谨就吃他这一套。

    少年被骗过太多次，不相信别人。方山不骗他，不欺负他，叶谨也能高兴些，也会愿意多信他一些。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二人心照不宣的。叶谨短短几月后就要成年，要方山在外寻找这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宗门——说实话叶谨觉得这是卜洪骗自己的，指不定连卜洪这个名字都是假的——肯定耗费的时间超过半年。

    在此期间，若是方山遇到麻烦没法赶回玄一宗，炉鼎体质成熟的叶谨又该如何熬过这金轮完满的时刻呢？

    叶谨肯定不愿意别人碰自己，可情欲这东西越积压越难受，少年上一世被调教成那样，肯定受不住如此过量的欲求。变得想要人触碰都是轻的，若是成为渴人jingye的……怕又是逃不过炉鼎的命运。而且欲望又不是在体质成熟的时候就达到顶峰，这段时间叶谨都会需要纾解，少年又不乐意自己摸，每次实在捱不住了，他清醒的自慰都是臭着脸。

    这事儿从两个人谈拢开始，就肯定只能方山来办。

    对于成为人形按摩棒这件事，方山完全没察觉。剑修压根不知道这个梗。

    方山现在可忙了，每天就是帮忙排查门内的隐患，遇到有妖魔邪气便提剑就上。没办法，谁叫上峰弟子最少，辛未长老剑术最高明呢。

    现在玄一宗度过了漫长的秋天，已经是霜雪落满山峰的深冬。玄一宗离人世太远又太高，没有初冬一说，天气一旦冷下去，便是飘雪的日子。玄一宗的剑修在这种环境下练剑，靠的都是那股子韧性，所以三清下界说“天下剑宗，玄一而已”也是有原因的。

    现在白天晚上都冷得很，靠叶谨筑基的那点儿修为在上峰没得看。叶谨没跟方山说要那种保温的阵法，主要是叶谨自己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毕竟做yin奴的时候，也不见得哪位修士需要钻阵法取火，叶谨不说，方山也就不知道有这回事。还没那么冷的时候，叶谨是溜去方山的闭关地睡觉，那里有暖和的蚕丝软被和暖玉枕。

    后来天气冷了，没办法，叶谨用术法点火都没成功，怪山上风大。

    灵力波动让方山出了房，就看见红枫树下，小孩对着几根不知道哪儿来的木头念火诀。听上去很流畅很熟练，叶谨学得很不错。

    方山还没开口问呢，叶谨抛下木头就跑到他身前，伸手过来。方山只得抱住他。

    叶谨搁他怀里哆哆嗦嗦好一会儿，风被自家师尊挡住了，脸上也面前暖和了，狠狠埋头又蹭了蹭方山的胸口，这才抬头说：“师尊，我冷。”

    他讨乖的时候就很喜欢喊“师尊”，一口一个，也不见嫌腻歪。

    方山唤他进房免得着凉，这还是叶谨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进北屋。

    屋里有前掌门设的阵法，温度还算不错，总之没刚才那么冷。

    北屋的陈设不算特别多，不过风格杂乱，一眼就看出肯定不是方山自己买的。这镇纸是北冥寒铁作的，叶谨好奇摸摸，愣是没拿起来，怎么会有人用这种重物作镇纸。再一看底下的桌子，又是凤林的特产好木头，虽然盛得住，但遇到一丁点儿火就会燃烧。

    最最好笑的还得数方山的窗帘，那是女性修士惯用的粉红色，上面还点了梅纹一朵又一朵。天底下那些敬仰这位第一剑师的人可曾知道，他们敬畏的辛未长老用粉色窗帘么？

    叶谨东张西望，除开那冷硬的镇纸，倒也没有摸其他看不懂的东西。转头的时候，瞅见墙上有一副会动的水墨画，画中一个老头对叶谨眨眼，然后给叶谨看两头老虎打架。这画卷像是精怪的一种，没什么害处所以被方山留下了。

    叶谨看得新奇，凑到画卷近处看两头老虎打得不分你我，最后突然变成了两只额头写“王”的大猫咪。那边，方山寻了好久东西，心想好像是有一年天寒地冻的时候，有其他门派的人送了块暖玉。他想着给徒弟拿去捏着暖手，结果找半天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方山没找到东西，只好转头跟徒弟商量。一转头，看见叶谨踮着脚，正兴致勃勃用手指点画卷上新出来的金鱼尾巴。那手指点一下，鱼儿就乱窜，仿若真实的荷花鱼塘。若是点得不够快，画卷上的老头还会在边上助威。

    这东西其实是锻霞阁的量产小玩意儿，几百年前盛行，现在不流行了，加上制作很亏本，近来也没有出售。几百年前，方山也还是个小孩，他跟方知悲被前掌门一人送了一张。方山不玩这东西，就这么挂在墙上当风景画，时间一久都给忘了。

    现在方山感受了一下，才发现这幅画已经生了灵性，可能是平日太弱小了，没怎么注意。那画轴是院中红枫树的枝叶，多半沾了点灵光在里面。他见叶谨玩得高兴，便放下心中抹掉这点灵智的念头。

    方山拖了凳子坐着，看小孩玩闹。

    仔细想来，叶谨这辈子和上辈子都没怎么好好玩过。上辈子实在过得凄惨，最多的时间就是逃跑或者zuoai。

    这辈子虽然没有色欲之祸，玄一宗说是重视剑道，好歹这么大个宗门，门内的术法学习也没那么轻松。尤其叶谨一直想学东西，也没怎么放自己去玩……主要是玩呢，小孩也不知道玩什么。

    说到底，还是孩子。方山垂眸。

    剑修对自己的徒弟一直都有怜惜的心，他觉得叶谨很苦，所以他希望叶谨可以活得好一点。

    自然，怜惜之情不会成为情爱的根本。让剑修心动的是，他看遍了叶谨的一生，看少年为了活命时的低头，看少年在床榻上欢愉后谋动杀人，又看少年逃不掉命运，破棋局的那一点思念。

    这么些细碎的、珍贵的、温暖的东西，夹杂在痛苦的、耻辱的、疯狂的日常中。方山就觉得叶谨很好。去喜欢一个“很好的人”，方山觉得没什么问题。

    哪怕方山不懂这感情叫“喜欢”，也不懂道侣要陪伴一生的含义。他就预先说：我要跟你死在一起。

    所以叶谨欢喜啊。

    对于这个吃苦的小孩来说，命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方山都把重要的东西掏出来了，他自然不会再拒绝方山。

    叶谨玩着玩着就停了。他好像总是这样，即使方山没说不可以，他自己都会停止。

    他停下之后，转过身，说：“师尊，我跟你睡么？”

    方山原本也没找到暖玉，听见了解决方案，就点头说行。

    原本准备打坐的剑修跟他一起钻被子。

    只因为叶谨说：“师尊，你抬抬手呗，让我睡你怀里。你怀里暖和。”